平兒站得地方十分隱蔽,這會她正四處張望著, 一副等人的模樣, 大概是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轉頭看過來,瞧見是蕭知的時候,忙提步走了過來。
“五夫人。”
蕭知朝人點了點頭,見她這幅模樣便知道平兒等得那個人是她,遂笑道:“怎麽在這等著?”
“老夫人還沒醒,奴抽空出來一趟是有話要同您說”平兒語氣略顯焦急,說完,她是先看了一眼蕭知身邊的如意,知道這位如意姑娘如今也是五夫人身邊的心腹。
也就沒有避諱。
她重新低下頭,壓低嗓音同蕭知說道:“這幾日老夫人私下和奴提起您的時候,意見頗多,話語之間還透露出等崔姑娘進門後,就把中饋從您手上拿回去的意思。”
聽到這番話。
蕭知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
早在崔妤和陸承策定下那樁婚事的時候,她心裡就已經猜到了,以前陸老夫人是沒得選,底下三個兒媳婦,一個是處處不合她心意的王氏,一個是林氏那邊的人。
也就只有一個她,還勉強算得上符合她的心意。
何況那位老夫人還想利用她緩和與陸重淵的關系,自然便隻好把中饋交給了她。
可如今既然確定崔妤要進門了,陸老夫人那顆心自然也就活泛起來了,畢竟他們這位老夫人可是最重臉面和門第的人了。
至於生氣和不滿。
自然是因為這都過去大半年了,她都沒有去緩和他們母子兩人的關系。
不過雖然知道,蕭知卻沒有打算要同陸重淵說起這些,更沒有想過要幫那位老夫人去修複這段殘破的母子情。
沒必要。
她也不想做。
且不說以那位老夫人的心性,縱使她真的幫忙修複他們兩人的關系,使他們母子回歸如初,那位陸老夫人也不會對她生出一絲一毫的感謝之情。
她只會覺得理所當然。
覺得你必須要這麽做,覺得陸重淵必須要原諒她。
陸家人的這些嘴臉啊,她早就看透了。
想到這,蕭知的臉上就不禁露出一抹譏嘲的笑,這個自詡名門望族、自詡清流的長興侯府,骨子裡其實早就爛透了!
還有一點。
她也的確不想這麽做。
她知道陸重淵心中的死結,也知道他幼時曾經受過的那些苦,原諒不原諒全在他一個人,旁人沒必要開口,也沒有資格開口。
日後陸重淵是原諒那位陸老夫人也好,不原諒也罷,她都會尊重他的意見。
但她不會說,也不會提。
平兒說完之後,便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身前的蕭知,見她面色坦然自若,一時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有法子還是沒法子,只能試探性地問道:“五夫人,您心裡可是已經有什麽章程?”
聞言。
蕭知收回思緒,坦然道:“沒有。”
什麽?
平兒沉穩的小臉一怔,沒,沒有?那她怎麽還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她心裡難道就不擔心嗎?要是真得等那位崔姑娘進了門,那麽這事再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張口還想再說。
蕭知卻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一樣,看著她,笑了一句,“平兒姑娘陪著陸老夫人這麽久,不是最清楚她是個什麽性子嗎?無論我如今做什麽,恐怕等那崔妤進了門,她還是會把我當成一顆棄子一樣扔掉。”
眼見平兒一臉怔忡的模樣,她笑了下,反問道:“不是嗎?”
雖然早就清楚這位五夫人是個心思清明的,但也沒想到她能看得這麽通透。
平兒一時之間竟然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其實她今日過來,目的就不明確,腦子裡的思緒也是渾渾噩噩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把這番話同五夫人說有什麽用。
五夫人再厲害,再有心思,身後除了五爺之外,也沒有其他可以倚靠的背景了,而以她的出身和身份是怎麽也不可能比過出身世家,日後要成為世子妃,甚至於侯夫人的崔家小姐。
原本滿肚子的話,這會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平兒姑娘,我很感謝你今日來這一趟。”蕭知望著平兒,神情柔和的說道,“不管是之前你的屢次相助,還是現在的特意提醒,我都很感謝你。”
倘若說如今陸家能讓她滿意的。
恐怕除了五房那些人之外,也就眼前這個平兒了。
“我的事,你不必擔心,至於我們之間”蕭知說到這,語氣微頓,繼而卻含了一些抱歉,“原本我應允過你的那些事,恐怕是有些不好辦了。”
“倒是我對不起你。”
平兒一聽這話,忙道:“五夫人,您切莫折煞奴了。”
原本她心裡的確是有些不太舒服的,畢竟兩人之間的合作剛剛開始就變成這樣了,不過也只是有些不舒服罷了。
如今聽到蕭知這一番話。
那僅有的一絲不舒服也消了個乾淨,剩余的只有驚愕與不敢置信。
她沒有想到五夫人會同她說這樣的話,她再如何也是主子啊,哪有主子同下人致歉的?這樣的言論倒不像是把自己捧在高位,反而有些平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