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罷了。
神色淡淡地收回視線。
蕭知繼續往屋中走去,等走至一處地方才停下腳步,朝羅漢床上的老婦人福身一禮,喊道:“母親。”
“起來吧。”
陸老夫人如今見到蕭知已不似以前,聞言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就讓人坐下了。她這幅模樣,屋子裡待著的這些人哪裡會看不出?
幾個丫鬟、婆子低著頭不敢說話。
王氏也還算沉穩。
可陸寶棠年紀小,哪裡藏得住?她一雙眉挑得很高,面向蕭知的臉上更是一派譏嘲之色,甚至在蕭知應聲坐到椅子上,余光看過來的時候,還露出一副挑釁至極的神情了。
不過可惜。
她這番挑釁肯定是引起不了什麽多余的反應了。
蕭知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落了座,等到丫鬟上了茶,她這才看著陸老夫人開口道:“母親今日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是有事。”
陸老夫人撚著佛珠道:“距離無咎成婚也沒多少日子了,既是陛下賜婚,那六禮的有些步驟倒是不必再實施,只是這納征一環,可不能出錯。”
納征又叫納吉,也就是抬著聘禮去女方家。
聘禮送得越多,也就代表著女方在男方家的地位越高。
蕭知倒是沒想到他們請她過來竟是為著這件事,她握茶的動作一頓,搭在茶蓋上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些,不過也就一兩個呼吸間的事,她便又恢復如常了。
早就猜到會有這樣一日了,自然也就不會覺得措手不及。
她就這樣捧著茶盞,望著陸老夫人,笑道:“這是好事,那您的意思是按照以往的規矩,還是”
話還沒說完,王氏便接了過去,“自然不能按照以往的規矩,這可是陛下賜婚,哪裡能馬虎?最起碼”
她像是想了一會,然後揚聲道:“最起碼也得跟迎娶寶安時一樣。”
話音剛落。
室內便變得悄無聲息。
陸老夫人停下先前撚珠的動作,皺著眉朝王氏看了一眼。
而蕭知——
也跟著轉頭朝王氏看去。
她臉上的表情很淡,倒不是覺得傷心,只是覺得有些好笑,跟娶她的時候一樣?王氏可還記得當初娶她的時候,陸家準備了多少聘禮嗎?
除了那一乾尋常必備的物件,另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銀子。
那個時候。
京中誰不豔羨她的聘禮?
可如今。
陸家還拿得出這麽多銀子嗎?
看來今日。
還真是有好戲看了。
蕭知也不著急說話了,就握著一盞茶端坐著,等著王氏和陸老夫人兩人過招。
王氏大概也看出陸老夫人皺著眉,一副臉色不太好看的樣子了,她心裡是有些害怕自己這個婆母的,不過今日她可不是為自己說話,而是為了陸家的臉面。
她就不信陸老夫人會不同意!
心裡有了底。
王氏說起來,不僅十分坦然,還一副有理有據的樣子,“母親,您想想,這次可是陛下賜婚,那崔妤又是崔相的千金,她嫁到我們家,旁人免不得要拿以前的事議論。”
“若是咱們這聘禮沒備好,得罪的可不止是崔家,還有陛下呢。”
聞言。
陸老夫人皺著眉,卻也沒有反駁,她重新撚起手裡的佛珠,良久,才問起蕭知,“老五家的,你看看如今庫房裡能不能挪出這麽一筆銀子?”
話頭轉到了她這邊。
蕭知也就收起看戲的心思,端正著語氣說道:“母親,您是知道家裡的情況,咱們家裡庫房的現銀本就不多,更遑論是一下子拿出這麽一大筆銀兩了。”
她的語氣十分為難,就連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若不是你當初非要把顧珍的嫁妝送出去,咱們家又何至於變成這樣?!”說話的是陸寶棠,她向來跟蕭知不對付,此時免不得要刺她一番。
蕭知一聽這話,便轉頭朝陸寶棠看去,她心下譏嘲不已,都這個時候了,竟還貪戀著她那筆嫁妝,論無恥,誰能比得過這些人?
她心中雖是這麽想。
可那張清麗的小臉上卻帶著一抹受傷的神色,連聲音也帶了一些委屈,“三小姐這話未免太有失偏頗,我當初不過是提議,做主的可不是我。”
“你——”
陸寶棠還想再說,但還沒說完就被陸老夫人擰著眉,冷聲打斷了:“行了!”
她開了口。
底下的聲音也歸於寂靜。
陸老夫人剛才的確也在想顧珍的那些嫁妝,就如陸寶棠所言,如果顧珍這些嫁妝沒有送出去,他們又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可有些話,心裡能想,卻不能說。
且不說因為這樁事,他們陸家攢了多少好名聲,要真說起來,當初這事還是她最後做的主。
更何況。
現在蕭知對她還有用呢。
以前她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孫女天真嬌憨,如今卻覺得煩人不已,冷著一張臉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同長輩說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