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的時候,絕對不會是這樣的表情和態度。
那處已經有人在喊他了,今日崔省也在,旁人,他可以不理會,但崔省是他的好友,他卻是不得不過去的。
等他過去之後——
歌姬也已經重新換了一首曲子了,琴音錚錚,鼓聲咚咚。
王老夫人余光瞥見身旁半點禮教都沒有的蕭知,本來就對她十分不滿的心,此時更是不滿到了極致,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竟然如此囂張?
不過再囂張也沒用。
若是陸重淵今日在,她或許還會收斂一些,可這個丫頭也不知道是天生膽子大,還是真的沒腦子,明知道到這邊不會有好果子吃,偏還一個人過來。
“日常都是這些曲子,老身都有些聽厭了”她開口。
那邊歌姬一聽這話就臉色發白的跪在了地上。
王老夫人卻沒有理會那個磕頭的歌姬,反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身邊蕭知的身上,十分慈祥的說道:“蕭丫頭,不如由你和音一曲,這幾個樂師都是打江南來的,曲子和你的聲音都十分契合。”
她雖然語氣和藹,但言語之間卻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
原先說話的一些人瞧見這邊的陣仗後,都紛紛停下了聲音,往這邊看過來,大多都是看好戲的模樣,也有如陸寶棠這類不加掩飾面上的譏嘲。
陸承策卻皺了眉。
他張口想說些什麽,但還不等他開口,就被身邊的崔省按住了手,“無咎,你今日是怎麽了?”
身邊好友發來疑問,緊跟著是一句,“你以往最不愛管閑事,何況,你外祖母是什麽脾氣,難道你不清楚?”
陸承策起身的動作一頓。
他轉頭朝蕭知的方向看過去,恰好看到她望過來的視線,平淡無波。
心下仿佛突然被針扎了下。
不等他明確自己如今是個什麽情況,那邊蕭知就已經收回視線,懶懶開口,“老夫人想聽我唱歌嗎?”
蕭知仍舊靠著大樹坐著,手裡握著酒盞,臉上掛著笑。
只是她那一份笑意並沒有抵達眼底。
“蕭丫頭是不願嗎?”王老夫人言笑晏晏的看著她,擺得仍是那副慈祥模樣,就仿佛是一個長輩在要求晚輩做一些事。
身邊看戲的貴婦人們也紛紛開了口,“老太太讓你唱,那是抬愛,何況咱們這種宴會,最愛這些風雅之物。”
“陸五夫人以往沒參加過,可能不知道,以前那些先人可是最愛這些了,喝得興起的時候,高歌一曲都是常有的事。”
“五夫人今日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總得讓大家認識認識你”
身邊碎碎細語不斷,其實籠統概括下,就是兩句話,“我們是風雅之人,做得是風雅之事,讓你唱歌是看得起你,你要是不肯,以後恐怕咱們這個圈子是邁不進來了。”
嘖。
蕭知心下忍不住發出一聲譏笑。
瞧瞧這些所謂的勳貴世家,都披著人皮了,偏說出來的話,乾出來的事,都不像是人做得出來的。
旁人說得越熱烈,她臉上的笑便越燦爛。
仍舊靠著大樹。
待把這場中之人的模樣都看了一遭,這才面向王老夫人,笑道:“我若不願,老夫人,您又待如何呢?”
這大概是王家這位老夫人,生平頭一次被人這般落臉面。
她臉色微沉。
不等她開口,王家的大夫人就開口了,“陸五夫人,母親是為你好,你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總得做些事,日後相處起來也方便啊。”
旁人也紛紛說道:“陸五夫人可莫踐踏了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為她好?
把她當做歌姬一樣,讓她在眾人面前唱曲。
蕭知隨手把手中的酒盞扔進河裡,在眾人的驚愕下,仰著下巴,笑了,“我喜歡,我願意,那才是為我好,我若不喜歡,不願意,被你們按頭做著,那就是強人所難。”
“都說王家百年勳貴,最講禮數不過,如今看來”
她把那些人一個個看過去,嘴角一彎,笑道:“好似也不過如此。”
她這話太過大膽。
許多人都驚的沒有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各個都變了臉色,這,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大膽?她知道這是哪兒,知道這是在跟誰說話,啊?
尤其是王老夫人,她向來最看重臉面,也最專。製不過,以前哪有人敢這樣在她面前大放厥詞,還不是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
可這個人——
她氣得胸腔起伏。
原本以為蕭知為了打入京中這個圈子,就算再不肯,也只能就范,哪裡想到她是一點都不怕,她就不擔心得罪了王家,以後她沒有好果子吃嗎?
“你——”
王老夫人伸手指著蕭知,氣得直打顫。
不等她說完,原先一直侯在一側的一個丫頭突然高聲說了一句,“這位夫人說得沒錯,什麽百年勳貴,不過就是一群不把其他人當人看的畜生!”
這個聲音太激烈,一下子就把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就連王老夫人也停了說話的聲音,她皺著眉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王家服飾的丫鬟從樹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