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玉佩的一點消息,他也早就失望了。
可沒有想到。
就在前陣子,京中突然傳來了消息,說是玉佩現世了,幾經周折,他終於了解到了這些年的情況,也終於知道了阿芙的身份原來,她並不是什麽孤女。
她是姑蘇蕭家的女兒。
蕭家為商戶,她雖是蕭家的掌上明珠,卻也避免不了要為家族嫁給別人做繼妻的命運,那年她去崖底是散心,也是為了短暫的逃避在他離開後。
她在那兒又住了一個月,或許是在等他。
等他回去娶她。
可她沒有等到他,卻等來了蕭家的馬車,她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就連婚期也已經定好了,她被人帶回到蕭家。
後來。
她有了身孕。
未婚有孕向來不被世人所容,更何況她還有了婚約,原本對她千依百順的蕭家人都變了臉,他們逼她說出所有事,楊善不知道她是說了還是沒說。
其實就算說,她又能說什麽呢?
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留下來的那方玉佩雖然極其尊貴,但也只有楊家人才知曉他的用處。
她後來在蕭家怎麽樣?
時隔太遠,楊善已無從得知,他只知道,她後來獨自一人帶著年幼的蕭知離開,母女兩人輾轉多地,最終在京中的一家尼姑庵落了腳。
再後來。
蕭芙因為身子的緣故去世,而蕭知回姑蘇尋親不成,又回了京中幾經周折,嫁給了陸重淵,做他的衝喜新娘。
想到這。
楊善又不禁想起這段日子底下人稟報的消息:“小姐當初是救了陸家那位老夫人才進了長興侯府,可後來那位陸老夫人逼迫小姐嫁給陸都督,小姐不肯,還昏迷了好幾日。”
“京城裡的這些人一直看不起小姐,平日裡那些茶會、宴會,也總是拿言語譏嘲小姐,如今那位文安侯府的柳二夫人還曾經夥同她的那位夫君打算玷汙小姐的名聲。”
“陸家那些人表面上看著和藹可親,但私下卻一直對小姐不敬,尤其是那位陸老夫人”
想到這些消息。
楊善的臉也不禁黑了起來,方才面對蕭知時的柔情盡數消散,雙目銳利如刀,薄唇也緊緊抿了起來,“如果當初我能早些找到你們,你們也不至於受這麽多苦!”
說完。
他又面向蕭知,似是躊躇了許久,才悄聲問道:“你,你怪我嗎?”
蕭知不知道原身和蕭母有沒有怪過楊叔叔,想來是沒有的,在她的記憶中,蕭母從來沒有說過楊叔叔的一句壞話。
她悉心教導著原身,教她讀書,教她習字,只是偶爾會拿著玉佩坐在窗前發呆。
在年幼的小蕭知詢問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時候?蕭母也會抱著原身,柔聲說道“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從來不後悔遇見他。”
“可他這樣好,為什麽丟下我們,不來找我們?”記憶中,原身曾經這樣問過蕭母。
那個時候,蕭母是怎麽回答的呢?蕭知想了想,那個溫柔的女人仿佛也被問住了似的,但很快,她還是柔聲答道:“他,或許是被什麽東西困住了吧。”
蕭知不知道蕭母有沒有想過去找楊叔叔?
肯定是有的吧。
但以她的聰明才智,或許也早就看出了楊叔叔家世不凡,她或許在幾經猶豫之下,最終還是害怕了。
她怕楊叔叔早已成家。
她怕楊叔叔早就有妻子,有兒女。
所以——
她寧可獨自一人保留一份這樣美好的回憶,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回憶,也不願親手擊碎這些回憶。
心下歎了口氣。
蕭知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可就算是對的,她也沒有資格去評價這樣的做法是好還是壞她只能在楊叔叔的注視下,在他那雙眼眶的凝視下,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母親”她抿了抿唇,“她應該也沒有怪過您。”
“她死前,一直握著我的手,同我說和您在崖底時的事,她笑著和我說,她看到了您,看到您騎著馬來接她了。”
楊善一聽這話,竟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
但楊善此時卻再也抑製不住,他埋著頭,雙肩微顫,喉間也不住有細碎的哽咽聲傳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平複好自己的情緒,紅著一雙眼睛,看著蕭知問道,“你要不要,跟我回王府?我們父女兩,還從來沒相處過。”
恐她覺得不習慣,他忙又跟著一句,“你義兄他也來了,他也很想見你。”
蕭知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疲憊的面容還有鬢邊的銀絲,想他這一路必定是長途跋涉,馬不停蹄,恐怕連休息都沒怎麽休息,一到京城就直接過來了。
歎了口氣。
不管是出於什麽緣由,她都有些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她道:“我跟您去。”就是陸重淵那邊,她還得去說一聲,他今天看起來情況很不對勁,也不知是因為這幾日兩人分開的緣故,還是真的生了病。
心裡想著這些事。
蕭知跟在楊善的身後,和他一道走了出去。
還沒走出小道,她就看到了侯在外頭的陸重淵,他坐在輪椅上,看見他們出來的時候,身形一動,臉上淡漠的表情瞬間有了變化,似是想過來,但最終看著蕭知,還是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