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剛剛浮現一個笑。
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聲音,“殿下,您這又是何必呢?事情都過去一年多了,您明知道陛下聽不得這些話,還非要去說明兒個您還得上朝,這額頭的淤痕也不知能不能消。”
殿下?
蕭知投喂魚食的動作一頓,臉上剛剛浮現出的笑容也在這一刻僵硬住了。
端佑帝膝下只有一個子嗣,便是當今太子,亦是她的堂兄顧珒,想到記憶中那個溫和忠厚的男人,她握著魚食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果然。
下一瞬,她便聽到了一個十分溫和的聲音,“當初永安王府的罪定得太快,疑點也太多,我始終不信叔父他們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就算查出不是,又能如何?”
內侍尖細又夾雜著一些無奈的聲音響起,“殿下,事情都過去了,永安王府也已經沒了,就連世子爺和郡主也都不在了就算真的重審此案又能如何?”
顧珒低聲道:“為一個公道”
“什麽?”
內侍似是沒聽清楚,疑聲道。
“縱然他們都不在了,可我既然還活著,就該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顧珒的聲音隨著風,一絲絲傳入蕭知的耳朵,“只有洗清冤屈,討回公道,他們才能安息。”
“那些英魂不應該被這樣的汙名遮蓋。”
蕭知一怔,手上力道一松,那一盒魚食便砸在了地上。
“誰?!”
外頭的人聽到聲音一驚,拂開楓葉走了進來,領頭的是一個身穿寶藍色太監服飾的內侍,他冷著一張臉,在看到蕭知的時候又是一怔,上下打量一番才收起身上的凜冽氣勢,朝蕭知行禮道:“榮安郡主。”
蕭知方才是因為顧珒的那番話,出了神,才會握不住手中的食盒。
原本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在這的,如今既然已經暴露了,倒也沒必要遮掩她低頭,恰好地掩飾住自己的情緒,然後同緩步走過楓葉林的顧珒福身一禮,“太子殿下。”
不比內侍的嚴陣以待。
顧珒的面容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抹笑。
“你就是榮安?”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他的語氣卻十分溫和,就仿佛兩人是從小相識的故交,同她閑話家常,“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坐著?”
“父王和陛下在說話,我便一個人出來走走,我”
像是在解釋自己並未偷聽,她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我在這坐了有一會了。”
顧珒笑笑,並不在意,只是見她衣衫單薄,又道:“如今天氣轉涼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別凍著了。”說完,他也未再多言,同她點了點頭便領著內侍先走了。
蕭知是等他走後才起身的。
看著顧珒離去的背影,想到他剛才額頭明顯的紅痕印子,應該是被茶盞打到的,甚至還留下了一抹細小的傷痕,就連腿腳也好似有些不太便利,像是跪久了的緣故。
這一年。
她不是沒有聽到那些傳言。
他們說,當年端佑帝下聖旨的時候,太子在他面前跪了三天三夜,請他收回旨意,但跪到暈厥也沒有讓人收回旨意。
他們說,那年陸承策領著人去永安王府的那一日,太子不顧虛弱的身子,從東宮一路疾馳出來,可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還說,自從永安王府覆滅後,太子便時常勸說陛下重審此案那一句句傳言通過各式各樣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蕭知不知道該怎麽訴說自己的心情,她站在原地,神色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當初從哥哥口中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是怪過顧珒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他的中庸,不是因為他的碌碌無為,龍椅上那個男人又怎麽可能對她家痛下殺手?
是為了替他掃除一切的障礙。
所以才讓龍椅上那個男人連一絲親情也不顧。
她怨他,恨他。
甚至不止一次想殺了他,讓他償命。
可如今看著他這幅樣子,看著他為了永安王府奔走,即使過去一年,即使被一次次痛斥,他還是不改初心他說,“不為別的,隻為一個公道。”
他說,“只有洗清冤屈,討回公道,他們才能安息。”
他說,“那些英魂不應該被這樣的汙名遮蓋。”
眼眶紅紅的,蕭知紅唇一張一合,好半天才輕輕吐出幾個字,“阿珒哥哥”
“人去哪了?”
亭子外頭又傳來一道聲音,隱約還有些熟悉,蕭知連忙背過身,等擦拭完眼角,身後的腳步聲也就越來越近了,“誰在裡頭?”
這個聲音——
蕭知轉過身,看著站在外頭的女子,正是當日在崔府見到的秦嘉。
秦嘉是當今皇后的侄女,亦是顧珒的未婚妻,未來的太子妃,看到蕭知的時候,她皺了皺眉,“是你?”
蕭知往日同她沒什麽恩怨,聞言也只是淡淡朝她點頭,“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