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只是被他這幅神情動作嚇了一跳,陸修遠向來是個溫和的性子,就算之前察覺到有異也能夠穩妥的吩咐旁人做事,如今卻是為什麽這樣焦急匆忙?
陸老夫人等人訥訥看著陸修遠離開,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陸老夫人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話音剛落,一群人便跟著陸修遠的腳步往外走去。
***
四房。
原本待在院子裡的一群丫鬟、婆子瞧見他們過來都嚇了一跳,連手頭的活都顧不上,又是去裡間喊李氏,又是迎過去給他們請安,“老夫人,侯爺,侯夫人,三小姐,你們怎麽來了?”
陸修遠的神色不大好看,聲音更是很沉,“老四呢?”
“四爺?”
被問話的婆子一愣,“他應該是在書房。”
另一個丫鬟卻道:“四爺不在書房,剛才奴過去送東西,裡面沒有動靜。”
“那”
婆子還想再說,陸修遠卻直接大步朝書房走去,眾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自然也都緊隨其後,等他們走到書房的時候,李氏也被人扶著過來了,她穿著襖子,臉都瘦出尖下巴了。
看到這麽一群人,也是一愣,“母親,二哥,你們怎麽來了?”
無人理會她。
陸修遠走到書桌前,不知道在找什麽,直到找到一個暗格底下壓著的幾封信,他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那幾封信全是夏國傳過來的,有說夏國的情況,也有說顧辭的事。
他繼續翻著書桌,又找到陸昌平的一些筆記。
上面有寫和秦遂的計劃,怎麽控制皇城,怎麽嫁禍給顧辭和陸重淵,怎麽 而底下最細微的一條,用朱砂做墨寫著太初二年,親母仙逝,而今,大仇將報。
轟得一下——
陸修遠的手突然松開,原先緊握著的幾張紙輕飄飄地浮在半空,最後落在地上。
眾人被他這幅樣子嚇了一跳。
陸老夫人更是焦急道:“老二,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好歹說句話啊”
王氏也跟著說道:“侯爺,到底怎麽了?你怎麽突然跑到這,還有”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張,字太小,她看不清,“這些紙上寫了什麽?”
她一邊說,一邊吩咐身邊的婆子,“去撿起來。”
“是。”
“母親。”
陸修遠終於開口了,他看著陸老夫人,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我們 可能一直都小看老四了。”
“什麽?”
陸老夫人一怔,不等她出聲詢問,目光就瞥見了王氏手裡的那幾張紙,越看,她的臉色就越難看,在觸及那行小字的時候,更是腳步都站不穩了。
“我一直都在奇怪,為什麽小時候聰靈毓秀,被父親誇讚最像他的四弟後面會變成這樣。”
“原來”
陸修遠手撐在桌子上,嗓音沉沉的,“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
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怯懦膽小的隱形人,讓旁人放下警惕,沒把他當一回事,直到羽翼漸豐,他開始一點點露出自己的爪牙,直到今天 勾結秦國公,以下犯上,要把這大燕的天顛個遍。
他,還真是小看他這位四弟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陸老夫人雙手輕顫地握著那幾張紙,她滿臉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嘴裡也說不出別的,只會喃喃這幾句。
突然。
她抬頭,渾濁的雙目像兩道銳利的光落在李氏的身上,厲聲罵道:“老四做得這些事,你知不知道!”
李氏早就傻了。
她和陸昌平成婚這麽多年,記憶中,她的夫君除了一張臉還算好看,別的有什麽獨特的?性子膽小怯懦,作為男人,他護不住自己的妻兒,就像一個窩囊廢。
可現在有人和她說,她的夫君不僅不窩囊,還十分有 “才乾”。
有才乾到現在都會與別人合謀,謀權篡位了!
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 李氏也是一臉不敢置信,訥訥道:“如果他這麽厲害,為什麽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了?”
當初她讓他去求國公爺,他是怎麽說的?
他說:我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哪裡有這個本事求到國公爺面前?
可那些書信來往,那些計劃,無一不彰顯著他是秦國公的親信 那為什麽?為什麽他不救自己的孩子?
李氏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裡的低聲呢喃突然停了下來。
她想起這些年和陸昌平的相處,那個男人表面上看起來對她很好,事事都依著他,就連她把他後院清了個遍也從來不說什麽,可是 他對她真的有情嗎?
她細細想了很久很久,也找不出一絲痕跡。
好像從頭到尾——
她對陸昌平而言就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妻子,就連她的兒子,他也從來沒有親自教導過。
他就像是一個邊緣人物,冷眼旁觀。
是啊。
但凡陸昌平對她有點情,又怎會什麽都不和她說?又怎會連他們唯一的兒子都不救?他根本就是從來沒把他們當做一家人,所以可以輕輕松松的離開,帶著那些禁衛軍封鎖侯府,不準他們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