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如今顧辭冤屈已清,又位極人臣,這話也就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所以宋詩沒有答話。
朱氏也在那一瞬的驚愕後,重新回到座位,可她的臉色還是十分難看,細眉緊擰,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 原本因為榮安郡主的囑托,她如今給宋詩挑起人家,便得多多思量。
至少不能按照以往她想的去選。
可榮安郡主再怎麽幫襯宋詩也是外人,便是有著權貴的身份,能幫襯一時,難不成還能幫襯一世不成?
偏偏現在又來了個永安王,還同宋詩有著這樣一段機緣。
是了是了。
她之前就覺得奇怪,那段時日,為什麽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宋詩竟頻頻外出,她也去打探過,但也沒查出個究竟。
其實她心裡是盼望宋詩在外頭有相好的。
那麽等他們郎情妾意,暗度陳倉,不是她想怎麽發落都可以了?
可她沒想到。
這個男人竟然會是永安王。
那個清貴如神君的男人。
若是宋詩真的求到永安王那邊,讓人動了惻隱之心,便是不能做正妃,可側妃、侍妾 也比其他府邸的正經太太好多了!那可是王公貴族,日後是要上玉蝶,入宗廟,享百姓跪拜的。
她要強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到呂氏死,熬到自己成了宋家的正經太太要是宋詩真的入了永安王府?
那她這些年的努力不都成了一場笑話?不僅是她,便是她的嬌嬌兒日後也得被宋詩壓著不!
不行!
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朱氏心思細,腦筋又靈活,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哄得宋老爺剛除了服就把她迎進門,又見宋詩如今模樣,雖說不喜歡她這個十棍打不出一句話的悶性子。
但好也好在這了。
她松了心,看著人說道:“我倒不知道大小姐還同永安王有這樣的機緣,不過” 頓了頓,“如今陛下登基,永安王也重新回了王府,執掌大權,可到底這些舊日裡的齷齪在。”
“若是大小姐想要拿著這個機緣去同永安王說什麽,我卻是不讚同的。”
宋詩一聽這話就皺了眉,搖頭道:“我從未這樣想過。” 倘若她真要顧辭的回報,早在他回到永安王府的那一日,便上門去了,又如何會等到現在?
“你沒這樣想,最好。”
朱氏突然柔了嗓音,“雲清,雖說你不是投生在我肚子裡,可到底也處了這麽多年,你雖不肯喊我一聲母親,我卻有一句體己話同你說。”
“永安王回京也有一個多月了,卻從未來過咱們家一回,便連私下賞賜都沒有,你覺得是為何?”
“我聽說”
她頓了頓,看著宋詩一字一句地說道:“崔姑娘,她回來了。”
到底是母女,一脈相承的知道說什麽樣的話能讓宋詩不高興,朱氏這會含眉笑語,同她緩緩說道:“這心上人回來了啊,旁人自然是要擱置一旁的,要不然傷了人家心上人的心,你說,永安王會怎麽對付你?”
眼見宋詩臉色愈白,身子也有傾倒之勢。
朱氏卻沒有停頓,用最溫柔慈悲的話,說著這世間最惡毒的言語,“你啊,心裡有他是一回事,可切莫被人瞧出了,若是來日讓崔姑娘知曉,恐怕會不高興呢。”
宋詩知道顧辭和崔妤的事。
青梅竹馬長大的情分,年少時又訂有婚約,倘若沒有永安王府那些事,他們早該成婚了 她曾見過他們在溪邊散步,也曾見過他們漫步桃林,那個被她深深愛著的兒郎還曾折下林間最豔麗的桃枝贈與她。
她張口,想說
想說崔妤害了寶安郡主,顧辭不應該再和她在一起。
可又有一道聲音在耳邊提醒她,“若是顧辭真的恨崔妤,恐怕早就對崔家下手了,他至今都沒有動作,不過是念著舊情,而他的舊情 自然是崔妤。”
越想。
宋詩的臉就越白。
她雙肩微顫,嘴唇也顫抖得厲害。
朱氏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太知道女人的想法了,起身,走到宋詩的面前,雙手按在她微微發顫的肩膀上,用憐愛又慈悲的語氣同她說,“傻孩子,你還是太小了,不懂這世上的男人啊”
“愛之為其狂,恨之欲其死。”
“那些愛恨交織的男女之情才是這世上最分不開的情感啊。”
宋詩閉著眼,不願睜開。
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臉上一片冰涼,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抖,她啞著嗓音,不知過了多久才說道:“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我和永安王,如今不會有關系,日後也不會有。”
這才對。
朱氏終於滿意的笑了。
她甚至願意為宋詩如今的乖巧,給她擇一個不錯的婚嫁,當然 不能越過她的阿嬋去。
剛想開口。
簾子卻突然被人掀了起來。
剛剛下朝的宋老爺,大步進來,看著宋詩疑聲道:“雲清,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你同永安王怎麽了?”
宋詩睜開眼,轉頭看人,訥訥道:“父親?”
而原本還笑容滿面的朱氏,此時卻慘白了一張臉,剛才的勝券在握再也不複存在,她腦中只有兩個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