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恐怕再也不願意回到從前。
她整日嘰嘰喳喳的像隻小黃鶯似的,這五房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身影和聲音。
醒來的時候,她在。
閉眼要睡的時候,她也在。
她一日有大半時間都待在他的身邊,給他念書,與他說笑,推著他往外頭走,她會踮起腳尖給他摘下一枝枝頭開得正豔的白梅,也會替他撫平肩上的風雪,明明知道他並沒有那麽軟弱,可若是碰到什麽事的時候,還是會用她那纖弱的身子擋在他的身前。
她就像一道意外破開雲層的光,打進他的心裡,不知什麽時候在此駐扎生根,發芽生長。
享受了這樣溫暖的他,怎麽可能再回到以前?陸重淵根本無法想象倘若有一天,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會離開她,那將會是一副什麽樣的情景。
他肯定會瘋的。
不——
他絕對不會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眼中突然閃現出一抹暴戾,就連原先放松的身子也緊繃了起來,他突然伸手握住蕭知的手,像是怕她消失似的,格外用力。
“五爺”
蕭知不知道陸重淵這是怎麽了,只知道手被人抓得很疼。
她輕輕皺了皺眉,倒是也沒有掙脫開,只是把另一隻手輕柔的放到他的手背上,帶著包容和安撫,一下一下撫著陸重淵的手背,眼看著他眼中的戾色逐漸消失乾淨。
這才問道:“五爺,你還好嗎?”
陸重淵那雙長而又翹的睫毛因為她的話輕輕抖動了一下,他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情況,直到看到蕭知雖然強忍著但還是緊擰起來的眉,以及手上的異樣他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用力的抓著她的手。
他有多大的力道,他自己很清楚。
怕自己會像上次那樣弄傷她,陸重淵立刻就松開了手,可即便如此,那白玉般的手上還是有了一道明顯的指痕。
“你”
陸重淵的聲音有些乾啞,“你為什麽不掙開。”
大概是聽出他語氣中的自責,蕭知笑了下,然後衝人說道:“不疼啦,就是瞧著有些可怕。”她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揚著一抹笑,看著明媚,卻也有些逞強,怎麽可能不疼呢?陸重淵的力道那麽大,她都以為自己的手骨都要被人抓碎了。
是想推開陸重淵的。
但看著他剛才眼中的陰沉和暴戾,以及一抹少見的害怕。
蕭知隻當他又是想到了以前那些不好的記憶,便有些舍不得了,他那麽可憐,要是再被她推開,那得多可憐啊。
何況她也不覺得陸重淵會傷害她。
所以這會她也只是衝著人笑道:“五爺,真的沒事。”
陸重淵看她明明疼得要死,卻還是強撐著說“沒事”,心裡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只是有一抹心疼,先前心中的陰沉和暴戾也消了個乾淨。他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重新朝她伸出手,不似先前那般用力,而是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掌中,然後低著頭,輕輕替她揉著。
他一邊揉,一邊沉著聲音和她說,“以後我要是再這樣對你,就推開我,或者拿你的匕首刺我。”
他沒法保證自己的情緒,也沒法保證在先前那樣的情況下,會不會傷害到她。
蕭知聽到這話倒是一怔。
她起初以為陸重淵是在開玩笑,可低頭看他臉上的認真神色,又覺得不像,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樣皺著眉沉著臉說這樣話的陸重淵,她竟然有些想笑。起初只是想想,可後來像是繃不住似的,她的嘴角開始微微往上揚,就連眼中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陸重淵察覺到她的變化,便抬頭朝她看來,在看到她眼中未加掩飾的笑意時,又皺了皺眉,沉聲道:“我先前說得都是認真的,倘若我再像先前那樣傷害你,你就刺傷我”
疼痛使人清醒。
只有他清醒了,才不會傷害她。
蕭知聽著這話卻沒有回答,反而笑盈盈的看著他,反問道:“那五爺以後還會傷害我嗎?”
陸重淵一愣,臉上的神色也跟著一頓。
他還會像以前那樣傷害她嗎?
他不知道。
“我知道五爺不會傷害我的,你看剛才,我什麽都沒做,你也好了”蕭知仍舊揚著笑臉看著他,手上被他搓揉的那處地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笑了笑,把手覆在陸重淵的手背上,又道,“五爺,好了,真的不疼了。”
陸重淵聽到這話卻沒有立刻松開,反而抿著唇望著她。
他自己都不敢確信以後會不會傷害她,可身邊的這個女人卻十分篤定。
她的信任和依賴,包容和溫柔,讓陸重淵這顆剛才還略顯浮躁以及不安的心,竟然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他就這樣看著她,一眨不眨地。
最終在她溫柔的注視下,終於松開了手。
“呐——”蕭知重新把手裡剛才那剝好的橘子放到他的掌心,然後笑看著他,說道:“吃橘子吧,很甜呢。”
陸重淵看著手心裡金黃色的果肉,拿起一瓣放進嘴裡,果皮一碰即裂,甜甜的水汁在唇齒之間散開。
“是不是很甜啊?”身邊傳來蕭知帶著笑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