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激動,聲音不免稍稍大了些。
下了馬車的小馮氏,耳朵一動,面色微沉,瞥了王氏一眼。王氏有些尷尬,忙轉頭喊了一聲:“曦姐兒,別磨蹭,快些下馬車。”
朱曦紅著一張俏臉下來了。
很顯然,不是什麽害臊,是羞惱成怒了。
當著眾人的面,小馮氏沒有多說什麽,隻淡淡道:“出門做客,得懂規矩。”
擺明了是說朱曦不懂規矩。
朱曦委屈又難堪,耳後火辣辣地。更可氣的還在後面。
只見馮少君下了馬車,款款走到小馮氏身邊,扶著小馮氏的胳膊,柔聲道:“我和曦姐兒鬧著玩,不當真的。堂姑母可別說她了,要怪也該怪我。”
聲音也不算太大,正好夠朱曦聽見而已。
小馮氏舒展眉頭,笑著讚道:“你倒是心胸開闊。”
馮少君笑盈盈地應道:“我是長輩,讓著小輩一二也是應該的。”
朱曦:“……”
氣死她了!
她和這個馮少君勢不兩立!
馮少蘭馮少竹同情地看了被氣得身子微微發抖的朱曦一眼。可憐的朱縣君,和馮少君鬥嘴,那真是自尋苦頭啊!
王氏唯恐朱曦在大庭觀眾之下失儀,忙握住朱曦的手,連連衝她使眼色。
要出這口氣,待會兒有的是機會。、
朱曦咽下悶氣,恨恨地瞪了馮少君的背影一眼。如果目光能殺人,馮少君一路上少說也得死個三四回。
馮少君不必回頭,也知道朱曦被氣得不輕。
氣得好啊!
今日賞花宴,有朱曦在,她可以“省”好些力氣了。
……
一行人在宮人的引領下,繞過影壁,穿過遊廊,進了內門,去往秦王府的花園。一路所見,亭台樓閣,精雕畫梁,奇花異草,假山奇石,美不勝收。
馮少竹馮少菊早已看花了眼。
馮少蘭忙扯了扯她們的衣袖,示意矜持些。
小馮氏以眼角余光打量,見馮少君笑意盈盈,心中頗為滿意。
一陣女子的輕笑聲傳入耳中。轉過一個彎,眼前霍然開朗,綠樹紅花,鳥鳴啾啾,春日融融。
布置精美的花亭裡,已有十數個女子,或站立賞春景,或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輕笑低語。
坐在當中的女子,如被眾星捧著的明月,已是四旬的年紀,保養極佳,看著不過三旬光景。長眉入鬢,一雙鳳目含威。
這個女子,正是秦王妃。
馮少君微微眯了眯眼,勾起嘴角。
前世,秦王妃在這次賞花宴中相中了她。在小馮氏的竭力撮合下,秦王妃令人去馮家提親。
馮侍郎裝模作樣地考慮幾日,就迫不及待地應了親事。
她和秦王妃只見過兩面,和秦王妃其實半點都不熟。對秦王妃也沒什麽惡感。
直至嫁進秦王府那一日,短命鬼小郡王咽了氣。
她跪在靈堂裡,秦王妃哭得撕心裂肺,臉如惡鬼一般猙獰:“都是你,是你這個喪門星,害了我的兒子。”
或許,就在那時,秦王妃就生了讓她殉葬的念頭。
馮侍郎不過是順水推舟,以她一條性命,來換取馮家的榮華富貴。
這位高高在上的秦王妃娘娘直至病死的那一刻,也是個糊塗鬼。根本不知是死在她的手裡。
小馮氏一行數人中,
大半都是妙齡少女,早已引來眾人矚目。櫻草配柳綠的美麗少女,纖腰盈盈,眸中含笑,儼然春日最鮮妍的鮮花。 眾人的目光,倒有大半都在看她。
秦王妃目光一掠,也有驚豔之感。
京城貴女如雲,樣貌出眾自然不少。不過,有這等美貌的,也著實少見。
再者,她設賞花宴的真正目的,瞞不過明眼人。有些不樂意的,又怕自家姑娘太惹眼被相中,要麽稱病未來,要麽穿戴尋常。
這個少女一露面,令人眼前一亮。
秦王妃來了興致,主動起身相迎,衝小馮氏笑道:“堂嫂今日來得遲了,待會兒午宴,得罰堂嫂喝酒。”
康郡王是宗親裡的近支,和秦王平輩。
不過,皇室更重地位身份,輩分再長,也得看秦王妃願不願意抬舉。
這一聲堂嫂一出口,小馮氏頓時喜笑顏開:“我來遲一步,不必王妃娘娘說,也要自罰三杯。”
然後,順勢介紹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們:“她們幾個,都是我娘家侄女,正好在府中做客。今日,我便帶著她們到王府來開開眼界。”
馮家姑娘們一同行禮:“見過秦王妃娘娘。”
秦王妃不動聲色地又看馮少君一眼, 隨口笑道:“都起身吧!”
直接拉著小馮氏坐在自己身邊。
小馮氏當年不過是個四品文官的女兒,能嫁給康郡王做續弦,在眾人眼中看來,著實是燒了高香攀了高枝。
後來,馮侍郎靠著女婿升了官,做了三品禮部侍郎。小馮氏的腰杆又軟了一截。更重要的是,小馮氏的肚子不爭氣,這麽多年連個蛋都沒蹦出來。
小馮氏平日出來走動,眾人心裡不免有幾分輕視。秦王妃也從未將這個“堂嫂”放在眼底。
今日秦王妃忽地這般禮遇,頓時令眾人側目。
小馮氏春風得意,心情十分暢快。
等日後馮少君嫁進秦王府,她這個嫡親的姑母名正言順地來走動,和秦王妃親密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等場合,姑娘們得矜持自重,基本沒什麽說話的機會。
馮少君和馮少蘭等人站在一處。朱曦抿抿嘴角,自去和相熟的名門閨秀寒暄說話。也不知朱曦低聲說了什麽,有一兩個忍不住看了馮少君一眼。
那目光,帶著一分好奇兩分輕蔑三分不屑……
馮少蘭心裡有些不安,悄悄扯了扯馮少君的衣袖,目中有些不安。
這個朱曦到底說了些什麽?
馮少君悠然一笑。
奇怪,為什麽少君堂妹一笑,她心裡就踏實多了?
馮少蘭心裡暗暗嘀咕。
就在此時,秦王妃忽地笑著看了過來:“堂嫂,你這幾個侄女都生得花容月貌,不知她們閨名叫什麽,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