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君霍然起身。
雷小雪動作更快一步:“哪個三公子四公子?”
門房小廝滿臉喜色:“當然是我們沈府的三公子四公子了。”
真的是沈祐和沈嘉兄弟回來了!
簡直太胡鬧了!
兄弟兩個各自受傷,這麽急著趕回京城,身體能吃得消嗎?!
馮少君不知該氣惱還是該歡喜。一抬眼,雷小雪已經衝了出去。
“三嫂!”馮少君哭笑不得地追上前。
童氏也急了:“四弟妹,你懷著身孕,走路可得慢些。”
奈何兩個弟妹都是練家子,一個比一個快。她話音還沒落,兩人就都不見了蹤影。晉哥兒和妙姐兒也急得不行,鬧騰著要去門口。童氏隻得拉著兩個跌跌撞撞的孩子往外走。
沈府門外,停著一輛極寬大的馬車。
幾個隨行護送的親兵,各自下馬。隨行伺候了一路的小藥童也下了馬車。
沈嘉動了動身體,誒喲一聲。
沈祐明明比沈嘉更心急,此時倒是沒有亂動彈:“三哥別亂動,要是傷口再迸開,待會兒三嫂不知哭成什麽樣子。”
沈嘉疼的齜牙咧嘴,一邊笑著:“我就不信你不急。”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身影衝到了馬車上。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雷小雪無疑。
看著沈嘉此時的淒慘模樣,從不落淚的雷小雪頓時紅了眼眶:“你這個混帳,受了傷不好好養著,這麽急著跑回來做什麽,嫌自己命長是吧!”
沈嘉忙笑著哄道:“是四弟急著回來。我這個做兄長的,總不能拋開他不管,就陪他一起回來了。得虧我一路盯著他,不然,他肯定不愛惜身體……媳婦兒,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沈祐沒時間看沈嘉的熱鬧。
朝思暮想的熟悉俏臉映入眼簾。
馮少君眨眨眼,將目中水光逼退,聲音微微哽咽:“你現在怎麽樣?”
沈祐很老實地答道:“頭有些暈,傷處有些疼。”
“這麽急著回來做什麽!”馮少君眼睛泛紅:“我好端端的,又沒缺胳膊少腿。”
沈祐的目光掠了下去,落在她的小腹上。
馮少君想笑,不知為何,眼淚又簌簌掉了下來。
她慢慢蹲下,輕輕握著沈祐的手,將他的手帶起放在還沒隆起的小腹上:“沈祐,我有喜信了。你高不高興?”
沈祐嗯一聲,眼睛也紅了。
幾日來的焦灼熱切,驟然間被撫平。一顆心似泡在蜜罐裡,又軟又甜。
為了這一刻的重逢,一切都值得了。
誒喲!
身邊陡然一聲慘呼。硬生生打斷了沈祐和馮少君的脈脈對視。
馮少君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轉頭看了過去。就見沈嘉一臉痛苦,哀呼連連。
雷小雪被嚇得不輕,也不罵他了:“沈嘉,你怎麽樣?是不是很疼?”
沈嘉疼得齜牙咧嘴:“你親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雷小雪:“……”
馮少君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沈祐哭笑不得。
沈嘉就是這麽一個活寶。都疼成這樣了,還要逗大家笑一笑。
雷小雪瞪了沈嘉一眼,一躍跳下馬車,叫了十幾個家丁過來。將沈嘉沈祐兄弟抬進府。
……
這麽一通折騰,等安頓妥當,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了。夫妻久別重逢,都有說不盡的話。童氏善解人意地帶走了妙姐兒。
雷小雪趁著四下無人,低頭親了親沈嘉的臉。然後嫌棄地皺了眉頭:“你臭死了。”
沈嘉為自己叫屈:“這幾天連著趕路,身上還有傷,也不能沐浴。今天早上我還特地擦了臉,
就怕你嫌棄。”雷小雪被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很快又低頭親了沈嘉一口。
此時,馮少君也坐在沈祐身邊,伸手輕撫他瘦削的俊臉:“你瘦了許多,臉上也沒有血色。”
沈祐將臉往她的手心蹭了蹭,低聲道:“慢慢養一段時日,就好了。”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幾乎敬畏的目光看著馮少君的小腹:“你真的有身孕了嗎?”
馮少君輕笑一聲:“已經請大夫診了脈,兩個多月了。”
沈祐在心裡算一算時日,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似乎有一肚子話要說,又什麽都不想說了。
沒有什麽,比眼前的她和肚中的孩子更重要。
馮少君看著沈祐傻笑,情不自禁地一同笑了起來:“我特地囑咐嬸娘,這樁喜事先別告訴你。等你傷好些回來了,再挺著肚子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怎麽快就回來了。”
沈祐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議:“我一看信, 就覺得不對勁。嬸娘忽然接你回來,你竟也乖乖應了。定然是因為你有了身孕。”
“我恨不得立刻飛回來,哪裡還待得住。”
說著,歎了口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
“為什麽之前一直瞞著我?”
算算時間,在隆安帝喪事期間,馮少君就應該察覺到身體有異樣了。偏偏一聲不吭,每天還要辛苦當差。再想想前些日子的宮中動亂,馮少君還得殫精竭慮守著東宮……
想想都有些後怕。
馮少君沒有否認:“月事一直沒來,所以,我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當時沒吭聲,是想著忍一忍,熬到天子安葬過後再說。沒曾想,事端連連,一直沒個消停。”
“幸好肚中孩子乖巧懂事,沒什麽孕吐之類,就是比平日容易困倦。論胃口,比以前還好。一頓吃三碗沒問題。”
頓了頓,低聲笑道:“我向太子殿下告了一年長假。以後,就安心養胎。宮裡的事,一律撂開不管了。”
沈祐看著馮少君,半晌,才輕聲道:“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她不是普通的內宅婦人。
她是東宮紅人,太子心腹,麾下百余密探。如果不是嫁給他,她會像前世那樣,手握權勢,威風赫赫。
她不需要依附男人,也一樣活得風光。
如今,為了肚中孩子,她得放下一切,回歸內宅。一年之後,宮中會是何等光景,是否還有她的容身之處,一切尚未可知。
她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馮少君抿唇,低頭,在他唇上一吻:“我心甘情願,一點都不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