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國家級的書法評比,公正性毋庸置疑,我也一直以為國家書法協會的各位書法家們德高望重,令人仰慕,結果今天才明白,那些都是我天真、幼稚的想法,我沒想到我們書法人視為盛典的展覽會,也會出現黑幕!”
一提到黑幕,第9組、第10組的參展者們一片嘩然,本來安靜肅穆、秩序井然的副廳,竟變的嘈雜起來。
他們議論吳渠的話,有些人也早就覺得不對勁,因為最後現場出的題目太難了。
“一派胡言,”王慶海怒斥道,“我們的評審過程大家有目共睹,是結合了五位評委的綜合意見得出來的結果,哪裡來的黑幕!?”
吳渠反問,“你們敢用這個題目考核第10組嗎?”
王慶海被問住了。
吳渠繼續說,“第10組就是篆書組,他們一定對漢代小篆頗有研究,《雲陽鼎》對他們應該是小菜一碟的文章。”
第10組的參展者們集體汗顏,他們想說,別太高看他們了,他們真不會背《雲陽鼎》!
“這個題目,分明是為關系戶量身定做的!”
吳渠真是豁出去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題目是王慶海出的,是蘇學鎮在兩天前交給他的。
現場寫作由五個評委輪流交替出題,正常順序是篆書評委負責行書組,行書評委負責隸書組,隸書評委負責楷書,楷書評委負責草書,草書評委負責篆書。
這是蘇學鎮五人事先商量好的,也是每屆的慣例。
蘇學鎮深知他兒子的水平,否則他也不會代寫《破窯賦》。
以他的專業水平,通過初評和複評易如反掌,他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在面評這一關,用難題卡倒其他人,從而達到讓蘇茂林晉級的目的。
蘇茂林今年26歲,三流大學畢業後,他一直在家啃老,無所事事,去年西鎮書院開辦,他被父親安排在書院裡教授書法,學生們都知道他是書法家蘇學鎮的兒子,尊稱他一聲“蘇老師”。
這些小孩子們都是書法初學者,看不出來蘇茂林是個渣渣,還以為他特別厲害,特別崇拜他。
為了提升蘇茂林的教師含金量,蘇學鎮讓他用自己的作品,堂而皇之的參選這屆書法展覽會,只要成功通過面評,書法協會就會給每一位作者進行綜合排名,哪怕是最後一名也有一本專業認證的證書。
有了這本證書,蘇茂林距離專業書法家,只差經驗和資歷。
當年,蘇學鎮就是拿到了這本證書,後續的人生才一路順當。遺憾的是,蘇茂林沒有遺傳到他的書法天賦,而且在他和妻子的溺愛下,蘇茂林整日遊手好閑,毫無上進心,可他只有蘇茂林一個兒子,蘇茂林再不成器,他也要為孩子鋪好路。
作者分組是電腦隨機分配的,蘇學鎮不能做主,他不能肯定自己的兒子被分到“死亡組”還是“躺贏組”,為確保萬無一失,他找了一個最難的題目,他相信絕大多數參展者都不可能知道《雲陽鼎》,不排除那種特別優秀的例外情況,反正有兩個名額,他兒子佔一個就夠了。
因此,他特別驚訝劉嫚能寫出來這篇文章。蘇邑以八十幾歲的高齡收的關門弟子,果然不能小覷。
蘇學鎮對不依不饒的吳渠說,“第8組不是有兩個人寫出了《雲陽鼎》嗎,你自己寫不出來,就怪題目難,還汙蔑我們有黑幕,這些話不能亂說,說了要負責任的。”
吳渠冷笑,“我為我說的話負責到底,我現在就敢說,蘇茂林和劉嫚都是關系戶,是你們提前內定好的前兩名,我和剩下七個人,是來當陪襯浪費時間的!”
突然被點名的劉嫚一臉懵逼,
她怎麽就變成了關系戶?
吳渠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嫌惡,如同兩個月前,她看祝希暘的眼神。劉嫚感到委屈與荒謬。
她想為自己辯解,
可是其他七個人被吳渠帶了節奏,他們一想到自己剛才跟個傻子似的,一個字都寫不出來,那種丟人感覺,真是永生難忘。
於是各個義憤填膺起來,站在吳渠這一邊,
“為什麽只有蘇茂林和劉嫚知道《雲陽鼎》的內容?”
“我們因為不知道《雲陽鼎》的內容,就被淘汰也太冤了吧,這到底是書法比賽還是文學比賽?”
“明顯有問題,他們肯定事先已經知道題目,並且提前背好了答案。”
“難怪提問環節,劉嫚對《龍藏寺碑》的理解那麽深刻,對答如流。”
“呵呵,蘇茂林也是一點壓力都沒有,輕輕松松的回答完所有問題。”
……
有了支持者,吳渠膽子更大了,他說,“我很好奇,蘇茂林和蘇學鎮評委是什麽關系?”除了內部人士,普通參展者根本不知道蘇茂林是蘇學鎮的兒子,“你們長得這麽像,肯定是父子吧。”
不明真相的人果然大吃一驚,
父親審核兒子的作品,還有這種操作?這也太黑了吧!
各種譴責和鄙夷的視線朝蘇茂林和蘇學鎮看去,饒是平時吊兒郎當的蘇茂林也低下了頭,蘇學鎮卻依舊鎮定,但後背的冷汗,暴露了他的心慌。
揭露完蘇家父子,吳渠並沒有好心的放過劉嫚,他說,“劉嫚也是一個名人呢,網紅漢服女神,你的老師是鼎鼎大名的書法家蘇邑先生,就是不知道蘇邑先生和蘇學鎮又是什麽關系?”
他怎麽能把汙水往蘇教授身上潑!劉嫚也生氣了,她剛要說話,
蘇邑憤而起身道,“我和蘇學鎮沒有任何關系!”他哪裡容得下對自己、對劉嫚的這般汙蔑,
“我是按照正常報名手續,幫劉嫚報送了作品,我沒有插手任何環節的評審,我和劉嫚都不知道今天會出什麽題目,劉嫚能寫出《雲陽鼎》,是她自己的本事,並非你妄加臆斷的提前知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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