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府邸還是祖上所留下的府第,很大,只是僕從並不多。陳家生活有些拮据,整個府中都是靠著祖上留下的十幾畝良田和兩間賣糧食的鋪面過日子。
陳錦望著往前走去的陳芸,慢慢的跟了上去。兩人都是去西園,她走的很慢,很快的陳芸就遠遠的把她甩落到很遠的距離。
西園很大,陳錦住在西園最角落最偏僻的位置,待陳芸的身影看不見後,她才急急的朝著木屋走了去。
剛走進,她便聽見阿母咳嗽的聲音,她慌忙衝了進去,急急扶起咳個不停的沈梓,「阿母,您怎麼了?我…我去叫大夫去。」
沈梓一把拉住了她,唇色慘白的搖了搖頭,「阿錦無用了……」
「不,阿母,阿錦會給您請最好的大夫,您一定要堅持下去,阿母,阿母…」陳錦看著面色越來越差的沈梓,只覺得心裡難受的很。
沈梓苦笑的搖了搖頭,她的身子她最清楚不過了,這病一定要用上好的藥材續命,只是,那狠心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她浪費家裡所剩不多的錢帛。可她真不想就這麼去了啊,她還有阿錦和亞瑟,她若是走了兩個孩子可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沈梓再也堅持不去,伏在床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陳錦把藏於袖中的金子全部掏了出來,堆在了沈梓的身旁,歡喜道:「阿母,你別哭了,你看,我們有金子了,只要有了這些金子,阿母你的病一定會治好的。阿母,我們再也不會挨餓受凍了。」
沈梓抬頭就被那些黃燦燦的金子晃花了眼,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堆金子,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半響後,她才微顫顫的看向了陳錦,「阿錦,這…這些金子是怎麼回事?咳咳…」
陳錦拍了拍阿母的背,又替她端上一杯熱水,才把上午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除了她那逆天的本事,其他的沒有任何隱瞞。
「九…九姑娘也知曉你有了這些金子?這…咳咳咳…這該怎麼辦?她…她一定會告知戚夫人和那狠心的男人的。」
陳錦上前扶住阿母,笑道:「阿母無須擔心,就算被那男人拿去了又如何,若是他拿去了這些金子,也就必須負擔起我們的衣食了,也必須為阿母您請大夫,阿母無須擔心。」
這些金子她還真看不上,就算被那男人拿去了又如何。
正說著,門外已經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來人不止一個,接著是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梓娘可在?」
陳錦冷笑一聲,將床上那些金子全部埋在了床下,這才上前打開木屋,木屋前站著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男子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白色綢袍,腰間繫著一根金色鑲邊的黑色綢帶,腰間配有一枚芙蓉底的玉珮。
男子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容貌一般的婦人,婦人打扮的文雅華貴,容貌和陳芸有些相似。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陳錦的父親陳誠和母親戚清風戚夫人。
戚夫人很是輕蔑的看了看木屋的一大一小,大的快病死了,小的不足為懼。芸兒說的那些金子將絕對是他們的了。她倒是沒想到這賤人生下的小婊子會有如此好的運氣,竟賭出一塊極品玻璃種翡翠來。
哼,那又如何,他們的東西還不是屬於夫主的!
陳誠看著眼前嬌美可人的女兒,眉頭略微蹙了蹙,隨後一把推開她,走進了木屋裡面,來到沈梓的床頭,和顏悅色道:「梓娘,我來看你了,身子可好了些?」
沈梓蒼白著臉色,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陳錦也已經走到了床頭,默默的站在了旁邊。
戚夫人也跟著進了木屋,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抬起手來掩住了鼻子。
被沈梓無視,陳誠臉色有些難看,他瞪了她一眼,想起他手中已無多餘的錢帛了,這才咳了一聲,緩和了臉色,「梓娘,可是在生我的氣?這些時日我一直很忙,不若,早就過來看你了。別再生我的氣了可好?」
沈梓聽聞這溫柔的話語,面上現出蒼涼的神色來。這溫柔的話語她足足等了八年,可惜,如今早已心灰意冷。
沈梓還未有反應,一旁的戚夫人已經冷冷一哼,似很不滿意陳誠說的這些柔情蜜語。
她這哼聲一出,沈梓的臉色也開始變冷,她瞪向木門邊上的戚夫人,眼中全是濃濃的恨意。若不是這女子,她也不會躺在這個地上了。當年為了和她爭寵,這戚夫人無所不用其極,言語中傷她,說她是潑婦,在她的膳食中下藥,演技精悍,在陳誠面前裝成文雅大方的正房夫人。
這一切,她絕不會忘記,這一世,她也絕對不會原諒眼前的一對男女。
陳誠很不滿戚夫人的冷哼,轉頭瞪了她一眼,「你先出去!在外面等著,等會在去找阿芸算帳,竟然背著我去賭石,哼,如此膽大包天!」
戚夫人的面容變了變,有些扭曲,她恨恨的瞪了旁邊的陳錦一眼,甩袖離去。
「梓娘可還生氣?」陳誠低下頭,伸手撫了撫沈梓遮住面頰的發絲,「梓娘,我很想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清風的性子,我…我也很為難的。」
沈梓冷聲一哼,忍住喉間的咳聲,疾首痛心的道:「夫人我不敢說她什麼,她不喜我,你至少該為兩個孩子著想一下,你可知這幾年阿錦和亞瑟是如何長大的?你可知她們每日吃的是什麼喝的什麼穿的又是什麼?就算你對我沒了情,可他們始終是你的孩子,流著你的血!誠郎,你怎可如此的狠心!」
陳誠被她說的面色極是難看,卻又想著那金子還未到手,也不敢跟她撕破了面子,怕她去告知了大哥,這金子就再也到不了他的手中了。
他又是好聲好氣的勸了幾句,沈梓似乎有些受不住了,開始咳了起來。
「梓娘,你這是怎麼了?怎得不請大夫過來瞧一瞧?」
沈梓慘白著臉色沒有理會他,一旁的陳錦小聲開口道:「父親,母親前幾個月就斷了阿母的藥了,阿母已經好幾個月未曾吃藥了。」
這話一句,陳誠就沉默了,陳錦看了他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父親…我…我想現在去請大夫給母親看看,父親,您能先回去嗎?」
陳誠臉色難看了起來,金子還未開口要,他怎肯回去?不行,要趕緊了,若是這事傳到了大哥陳慶口中,這金子可就沒他的份了。這些時日他為了交際到更多的權勢貴族,已經捉襟見肘了。家裡的良田和店舖都在大哥的名下,每月只是給其他三房一定的家用而已,本就沒多少,這些時日花銷甚大,若不是清風拿了一部分嫁妝出來,他早就撐不下去了。
這次,一定要把阿錦賭石贏回來的九金拿過來!想到這裡,他急忙握住了沈梓骨瘦如柴的雙手,柔聲道:「梓娘,我不知曉清風會如此對你,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定會好好待你,我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給你看病。梓娘,我定會好好待你和阿錦亞瑟的。」
沈梓臉色淒苦,萬分痛苦。
陳錦站在兩人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這虛偽的男人,這男人和衛彥可真是有的一拼。同樣的不要臉面,同樣的會騙女人,同樣的狼心狗肺!
「梓娘,我聽說阿錦上午去賭石,竟切出一塊極品玻璃底翡翠來,可是真的?」想到阿芸形容的那極品玻璃底翡翠,陳誠就是一臉的嚮往,何時他也能夠擁有那樣極品的翡翠?
快了,他相信自己定能夠過上美人在懷,翠玉環繞的日子。只要他能爬上那權利之上,只要他成為了貴族,一定會過上那般的日子的!
沈梓忍受住疼痛,抬頭看向眼前虛偽的男人,仰頭大笑了起來,「金子,金子,你的眼中只有金子!拿著你的金子就快些走吧!」
陳誠臉面的喜色,鬆開了握住沈梓的雙手,站起身來,「好好,梓娘,金子放於何處?」
沈梓沒在說話,躺在床頭閉上眼睛,似睡了過去。
陳誠轉頭看向那縮在角落裡的美貌女兒,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阿錦,過來一下。」
陳錦應了一聲,慢慢的來到了陳誠的面前,「父親安好。」
「嗯,阿錦,聽說你是在一堆廢品毛料中賭出那塊極品翡翠的?」
「是的,父親。」陳錦低眉順目的答道。
陳誠看了一眼畏手畏腳的陳錦,忽然覺得好奇,「阿錦在摸向那毛料時,可有什麼感覺?」
能在一堆廢品毛料中賭出一塊極品翡翠來,這該是何等的運氣?莫不是他這女兒是個好運氣的?
陳錦不安的絞著手指,「回父親的話,並無什麼特別的感覺,總覺得那些毛料都是差不多的,便隨便挑了一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