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確實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他能有如今成就,一路行來多少有些苛求完美,凡事只有越做越好,沒有越改越差。如今徐千嶼在他指導下,靈池重塑成這般模樣,幾不能作戰,肯定還得再來一次。
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無法終結,叫他掛心,他便有些鬱結了。
娘側眼看她一會兒,目色幽暗,不知在想什麽,開口問道:“你很缺靈石麽?”
話畢,白玉素手伸至面前,捧一把發著幽幽熒光的白色小石頭。
徐千嶼在娘的手上取了幾顆,放在眼前看,待認清那是靈石,忽然將他的手用力合上,推到一旁:“不要。”
又不要了?沈溯微以審視的神情注視著她。
徐千嶼扣著他的手,亦看著他,目光盈盈,既崇敬又懇切:“你在那邊,很不容易。不必給我,我很有錢。”
那邊?
是當他死了麽?
作者有話說:
微:少女,你既在許願池祈禱,有什麽心願嗎?神將為你達成。
島:我希望自己皮膚白個子高腿長,肩膀好看,腰細臀翹,頭髮濃密手指修長有鎖骨,手腕腳踝漂亮。睫毛長眼睛亮,嘴唇潤澤。舉世無雙的聰明,過目不忘,有花不完的靈石,修煉順利今天築基明天吊打老王八。
微:。
島:許願池,你還在嗎?
第49章 煉器爐(四)
徐千嶼複低頭解下自己珍惜佩戴的錦囊:“你看, 我這裡還有許多,給你。”
說著將他的手掰開,竟將幾日所得, 毫無保留, 往沈溯微手裡倒。
沈溯微一驚, 眼看靈石要滿溢出去,勸不住她,便探出左手,一隻信蝶自掌中翩翩飛出, 拍著翅膀飛至徐千嶼面前。徐千嶼的眼睛睜大,目光被信蝶吸引來去,一直跟著它落在自己的右肩。
沈溯微趁機接過她手上錦囊, 將掌中靈石全部倒回去。封好袋口, 不動聲色給她懸回腰間。
徐千嶼回過頭來, 發覺兩手空空, 一頓:“靈石呢?”
娘闔睫道:“我自收下了。”
徐千嶼放下心,感覺心內無比滿足, 便衝他燦然一笑,皎如明月生輝。
沈溯微一時沒了言語。徐千嶼的性子,原也並非不可捉摸,只不過很極致, 隻憑四字:“愛憎分明”。
他頓了頓, 方道:“你若缺錢, 記得與師兄師姐或師長說, 靈石自有賺取之法。若非走投無路, 不可使旁門左道。他人之物若想變成你的, 只有他人相贈, 沒有求取圖謀。”
徐千嶼不知聽懂沒有,點了點頭。
白衣美人一歎:“我得走了。”
今日重塑靈池不成,無可奈何,只能等下一次。最快明日。
徐千嶼舍不得娘,但也明白留她不住,只是目色有些失落。回去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娘坐在竹林下目送她,一動未動。
沈溯微等她關上門,方起身消去幻象,拂衣而去。
但身後傳出一聲遲疑的:“娘。”
沈溯微身子一僵,轉過身便見徐千嶼不知何時又跑出了閣子,就站在他數步外的地方,見他回身,便朝他走來。二人之間隔著飄渺白霧,他當即抬起漆黑的眼,輕道:“止步。”
徐千嶼真的停下。她並未發現異樣,因為她根本沒有抬頭,只是赧然地看著他的衣擺,有些羞澀道:“娘贈我的衣裳,忘記拿。”
沈溯微心道不好。
那衣裳是他拿兩片樹葉幻化,為引她塑靈池而已,哪裡是真的衣裳。他此行倉促,實際並不知道徐千嶼的尺碼。
化形術只能維持一段時間,明早起來,豈不要傷心?但她既然當真,專程尋來,沈溯微無法交代,便默不作聲以劍氣裁葉,在身後變出兩件。
徐千嶼將衣裳抱在懷裡,心滿意足地回去了。他在林中站了許久,確認徐千嶼沒有再開門出來,方離去了。
沈溯微回去後,在案前坐了片刻,想到那少女的表情。
即便是知道徐千嶼身量尺寸,他也並不合適以私人身份贈她衣物。想了想,他忽從那堆積的案卷中翻了一翻,找出一卷。
此卷內容是提議給外門和雜役換新的服飾,下附圖示。因不是什麽要緊事,一直耽擱未複。
沈溯微對著那圖示靜靜地翻了幾頁,合上。持筆一勾,蓋蓮花印,批準。
徐千嶼翌日醒來,先是一驚。
她以為這是早上,實際已經睡到下午,但身體比之前更加沉重疲倦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仿佛被人打了一頓,經脈也堵塞了。她見自己手握的“衣裳”,實際是兩片枯葉,便知道自己又夜遊了。
夜中所見,不過幻影。
但她沒有丟掉,而將葉子隨手夾在一本書裡。
窗外喧鬧,弟子們似乎都在院外聚集講話。過了一會兒,虞楚進來,輕手輕腳地關上閣子門:“小姐,我們換新弟子服了,每人兩件。你一直沒有起來,我,我幫你領來啦。”
她自己已經換上,走上前時,徐千嶼便看了個真切。新弟子服仍是素紗白裳,但肩上綴有玉珠飛羽,將她青澀的臉頰襯出許多活潑靈氣。
據說弟子服早有爭議。有幾個長老覺得太花哨,影響練功。但弟子們很喜歡,少年人大都愛俏。徐千嶼將柔軟衣袍抖展開,挑剔地看了半天,點點頭,也覺得比舊的好看些。虞楚轉了個圈,羽毛尖兒搖晃,笑道:“好漂亮。像仙鶴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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