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跪著,腿不疼麽?起來吧。”阮竹清見她瑟瑟發抖,也是好笑,柔聲道,“不就是一萬靈石,難道是借來的?”
“我是替旁人看爐。”虞楚雙目不離爐,“一萬沒了,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啊?誰這麽可怕。”阮竹清之所以在宗門內人緣甚好,一是嘴甜,二是大方,當即豪氣衝天,“你別擔心,若是失敗了,我補你一萬,你再煉一遍。”
虞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手上仍然穩穩控著火。這少年生得瀟灑可親,穿的是內門弟子服:“你是,林長老的弟子阮師兄?”
“是啊。”阮竹清撿起八仙扇幫她扇火,“你是火靈根啊,還能控凰火呢。”
虞楚顧不上說話,趕緊奪過他的扇子,悉心控制。阮竹清看清她的側臉,發髻梳得和徐千嶼似的,氣質倒是迥然相異,很有意思。這時,煉器爐“咯嘣”一聲響,虞楚臉都白了,跌坐在地。
阮竹清幫她開了爐槽,一看便笑道:“這不是很好嗎。”
虞楚爬過來,大喜,朝阮竹清鞠了兩個躬,便包起萬鴉壺走了。
徐千嶼接過銀亮的萬鴉壺,將壺蓋掀起一點,冒了一簇黑紅的火星以後立刻蓋上,很是滿意。心想,果然是人的問題。便將虞楚拍了拍,漂亮的眼睛看著她:“以後我的爐,就交給你了。”
虞楚仿佛虛弱地搖晃了一下。
“對了。”徐千嶼道,“我幫你報了水月花境,你去麽。”
虞楚“啊”了一聲,當場倒地,徐千嶼忙將她扶起:“不去就不去,這樣做什麽?”
*
徐千嶼記得,夜裡提點自己的修士是師兄,其他都不大記得。她忍不住去尋過師兄,雖說他本意好像不想叫她知道此事,見了面或許尷尬。但師兄幫她築基,總該感謝一下。
不過童子攔住了她,說沈師兄閉關,歸期未定。但有東西留給她。
徐千嶼失望地抱回了一摞書。
之前沈溯微說,雖不能當場解惑,但等空了會寫批注給她,她翻開一本看,裡面果然夾著許多紙箋,這些紙箋裁切整齊,全部藏在書裡。
她翻了翻,不知出於什麽心態,將這些紙箋取出來,一張一張排在桌上。
大約是每日抽空寫一點,才完成這項大工程,墨跡對比起來,略有差異。
沈溯微字如其人,沒有鐵畫銀鉤,有種秀而斂的安靜,隱含風骨。解答問題亦十分簡略,能用二字解釋,絕不用三個字。
但凡她畫圈的,事事回應,一一解答,積累起來竟然很多。
徐千嶼看著這一桌子紙箋。
上一世師兄很少給她留下字條,他本就是個不愛多話的人,來去靜默,缺乏解釋。他們又常在一起,有事便直說了。以至於她對師兄的字跡沒什麽印象。
這些紙箋上無非隨手解答而已,沒有別的內容,但這些都是沈溯微寫給她,贈與她的,她可以留著,可以擁有,她便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摩挲半天,看了又看,她方將其一一夾回去,開始看書。
徐千嶼翻到最後一本書的最後一頁時,一驚,因為那裡竟平展展地夾著一隻金色蝴蝶。
待她翻到那頁,蝴蝶忽然起死回生,拍翅翩翩飛出,在她面前盤旋。
她伸手一捉,蝴蝶幻化成一張紙箋,原是信蝶。
但紙箋空白無字,是留給她寫的。倘若還有什麽問題,可以在此附言給他。
徐千嶼想了半晌,想不出什麽好說的,也不願浪費,一松手,紙箋又變成蝴蝶,在她鼻尖前飛來飛去。徐千嶼翹起嘴角,看它一會兒,展開書“啪”地一夾,將它夾回書裡。
徐千嶼將書合上,擺放整齊。想了想,又在上面壓上一座硯台、一隻玉鎮紙、再扣一隻玉碗,怕那隻蝴蝶跑掉。
沈溯微坐於石洞內,交疊的廣袖如雲,衣擺如雪,一周天完成,他側臉生薄汗,目色極明,側頭向光亮處看。
萬物靜默,那裡唯有打著旋兒的茫茫飛雪。
第52章 煉器爐(七)
虞楚記得, 進水月花境,每人最多攜帶五件法器。
徐千嶼已經得到五件法器,卻不滿足, 野心越來越大, 逼她煉製一些高級法器。小姐的性子專斷, 她不敢拒絕。
虞楚白日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夜晚幻想自己因太廢物在水月花境內被各種妖、鬼、魔吊起來打的場景,便將被子蓋到了嘴上,瑟瑟發抖。
雙重折磨之下, 虞楚精神恍惚,眼下烏青一片。
徐千嶼今日準備來個收山之作,無所顧忌地將剩下所有的靈石, 連同從師姐那裡賺來的匕首一起倒進爐內:“我準備煉蛟龍鞭。”
虞楚看著那堆積如山的靈石, 感覺不妙, 慌忙查看冊子, 只見這蛟龍鞭屬於最後一張最後一頁的高階法器,廢品率接近一半, 當即瞪圓眼睛:“不,我不行……”
“不,你一定行。”徐千嶼冷酷地合上爐蓋。
她橫向對比過了,虞楚開爐的運氣是這裡最好的, 為了得到一條好鞭, 她必須要壓榨一下虞楚。
“賠了算我的。”徐千嶼道, “不必緊張。”
虞楚看徐千嶼盯著爐子那灼灼的目光, 也不像是她口中那般不在意。她登時冷汗直冒, 又感到那種窒息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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