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嶼望她半晌, 感覺到有什麽堅硬的東西,在這炙熱中融化了,破天荒地朝虞楚退讓一步:“那你原原本本告訴我發生什麽,聽完我就走。若不是我叫你吃這頓飯,你怎會落到這底步。我自有責任。”
待聽得“陸姑娘”出現過,徐千嶼心裡大約猜到此事是誰的手筆,將火折一吹:“知道了。最多等兩日,放你出去。不要亂承認,否則給我等著。”
說罷,她轉身就走。但走到戒律堂狹長的走道口,四面火光乍明,當中一個穿鬥篷的森白鬼影,攔住去路。
花青傘一把妖媚嗓音響起:“喲,往哪兒去呀?當戒律堂是你家,出入自如?”
怎麽就倒霉,總碰上宿敵。
花青傘逼近一步。正如白雪師姐所說,這鬼骷髏愛為難長得漂亮的少女,看清徐千嶼半張臉,她果然陰笑一聲:“你膽子真大,我還沒傳喚你,你先自己送上門來,來人——”
“你憑什麽傳喚我?”徐千嶼打斷她,“此事與我無關。”
“你前半夜人在哪兒,說得出來?”
“在水月花境。”
花青傘一怔,隨後又抓住把柄,“你難道不知大選前三日不能進水月花境?違規亂跑還想參加內門大選,我立刻取消你的資格。”
“我沒有違規。”少女下巴揚起,注視著她,一雙眼睛極亮,“仙宗隻規定大選前三日不能進水月花境,子夜十分,我早就離開花境。我乘阮師兄的巨鳶,進了蓬萊禁製。出入時間,可由禁製溯查。”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無法辯駁,花青傘一時語塞,見剛才喊過來的一群雜役全看著她丟面,身上便散發出殺意。徐千嶼還乘勝追擊:“花長老,沒有哪條規定說,弟子不能夜出吧?”
花青傘最是陰狠記仇,嬌聲一笑:“那你夜闖禁閉室又怎麽算?”
“我沒有夜闖,是門口的師兄師姐給我放行的。”
“誰給你放行?”花青傘回頭,值守的師兄師姐們紛紛低下頭,噤聲不敢言,“我說你夜闖,你就是夜闖。”
徐千嶼手握一位師兄的令牌,脊背挺直。別人畢竟好心幫她,她怕連累他被責罰,沒有拿出。
“探望獲罪弟子,誰知道是不是串了口供。你今日走不了了,留下觀察。”
徐千嶼心知斷然不能落在她手裡:“還沒審,你怎麽給虞楚定罪?話說回來,偌大一個仙宗,查證事情的效率,還不如凡間的衙門。”
“你少激我。”花青傘道,“想快也可以,待我搜了虞楚的神魂,馬上就知道是不是她。”
“不行!”搜神對弟子意識傷害極大。就算還了人清白,也恐怕會影響水月花境中的表現。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慢慢等咯。”花青傘知道徐千嶼在乎什麽,偏要激她,“我只是戒律堂的長老,我管你們內門大不大選,今年沒趕上,那就等下一次唄。”
徐千嶼低頭深吸一口氣,平息一下情緒,似是服軟,悄聲道:“花長老,可否去刑室,我有話同你講。”
花青傘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麽藥,抱臂跟著她走到刑室。此時刑室無人,徐千嶼向門外探了探,陡然回身,竟一爪子朝花青傘面門襲來!
她身形嬌小,動得快如幻影。花青傘雖大驚,但那顆骷髏頭只是微微向後一仰。
花青傘畢竟是出神入化的符修,不必動手,兩袖中自翻飛出八張金黃符紙,排成法陣,在空中凝成一道金色光盾,將徐千嶼阻住,一把掀開。
徐千嶼後退數步,穩住身形,撚了撚指尖,剛才好像戳到那硬邦邦的骷髏頭。可惜了,她現在修為太低,沒劃到臉。
這驚變使得刑室四角柱子哢嚓一動,化成鐵鑄的人形傀儡,兩個將徐千嶼一把摁住,另外兩個開始念訣繪陣。
徐千嶼聽說,刑室設有幻術傀儡,還有個傳送陣。
這是因為以往有弟子仗著自己修為高深,不服雜役管教,趁機打人。為保護雜役,一旦感知到戒律鞭以外的戰意,便會立刻傳送一個修為高的主事者進來維持秩序。
花青傘此時方想通徐千嶼要找外援,忙摘下戒律鞭,想打那個念訣的傀儡,但已晚了。她的符盾戰力太強,看起來不是弟子能解決的爭鬥,於是那傳送陣上白光一現,被傳來的是弟子堂長老林進。
林進和花青傘面面相覷:“……這怎麽回事?”
他複回頭看被傀儡摁住的徐千嶼。徐千嶼原本安靜,見了林進,眼神一亮,忽然如出水之魚一般撲騰起來,大聲道:“是我,我剛才撓了花長老的臉!”
花青傘:“你!”
什麽撓了臉?一個外門弟子,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分明隻碰了一下,就被她打飛出去了。
林進歎為觀止,不知道該說徐千嶼膽大妄為,還是該說花青傘的臉有什麽好撓的,那麽硬,別把自己指甲摳壞了。
林進低頭問徐千嶼:“你幹什麽要撓花長老的臉?”
徐千嶼想了一想:“弟子昨夜做了個夢,夢到花長老追著我打,還指骨劃破了弟子的臉。雖然她沒有臉,我也要撓花她的唔唔……”
林進趕緊將徐千嶼禁言了,向七竅生煙的花青傘一揖:“言行無狀,胡言亂語。花長老,別生氣,這弟子以下犯上,攻擊長老,按律該帶去掌門那裡發落,我這就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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