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嶼給蔑婆婆倒酒,蔑婆婆受寵若驚地接過,仰頭喝了乾淨。弟子自釀酒,清甜香濃,讓人忍不住貪杯。
但喝了兩口,徐千嶼擱下筷,胃裡灼燒。
她何時乾喝過酒。家中喝酒,小小一杯,要壓上十二道涼菜,什麽麻油酥雞絲,醬板鴨,乾炸黃魚……
徐千嶼停止幻想,她感覺自己又餓得有些煩躁了。
蔑婆婆兩頰酡紅,顛三倒四地講她在人間的舊事,見徐千嶼一直不說話,便道:“妹子,似乎還沒有問過你家情況。你是從哪裡來的?”
徐千嶼捏著半塊饅頭,把爹拋妻棄子、娘發瘋、自己由外祖父撫養長大的身世簡單自陳了一下,但沒提她家家財萬貫,外祖父是南陵城首富這件事。
觀娘跟她說了,財不外露。
所以她見蔑婆婆聽得眼裡含淚,很是驚訝。
蔑婆婆心疼地將她望著:沒想到這姑娘表情淡淡,竟有如此淒苦的身世,一時間將方言都逼了出來,將筷子一拍:“狗日裡,王八裡個三孫子,爛心爛肺的閹男人!”
罵的自然是那拋妻棄子的便宜爹。
看見徐千嶼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將她望著,蔑婆婆自知失言,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徐千嶼忍了片刻,卻噗嗤笑了。
她記性奇好,在心裡將此話拿腔拿調地複述了一遍,覺得甚為有趣,便前仰後合地笑起來。
系統:啊啊啊小孩子家,罵人話不要學啊!
蔑婆婆喝了一會兒便倒在桌上,呼吸勻沉。
徐千嶼在家,觀娘阻她貪杯,此時沒人看管,那酒又很香甜,便趁機將酒壺拎起來倒進嘴裡,將剩下的包了個圓。
她喝得有些昏了,恍惚想起自己今日揮劍五百還沒練,便不管白天黑夜,搖搖晃晃站起來,開始在院裡揮劍。
也不知劈砍多少下,她又覺得很餓,想吃熏魚,想吃蹄髈。
但回桌上一看,空空如也,酒氣上頭,不免暴躁萬分,以為自己被下人們關在門外,反手抽劍,重重在禁製上砍了幾劍:“開門,給我開門。”
然而這一次,卻不如往常那般金玉對撞,而是如刀劈冰面,“哢嚓”便鑿出一個窟窿,頓時靈力四濺,禁製顫抖,光點亂飛。
“?”徐千嶼頭暈眼花,見府邸大門上開一小窗,更是生氣:“怎麽,你竟敢叫我鑽狗洞?”
她湊到那窟窿跟前,手成喇叭狀,開始厲聲罵人。
徐冰來坐在塌上,心臟狂跳,眉頭緊蹙。
今晚徐千嶼又劈禁製,他本有心理準備,但未想到,那一劍威力暴漲,直接將禁製劈碎,叫他神識震顫,戰意盎然,豁然起身。
如何做到被關在院中一月,卻無師自通,進益至此?不是天才,便是怪物了。
徐冰來一向惜才,今日對這個凡間來的野丫頭,有幾份刮目相看,又聽到她在模糊地喊什麽,便耐下心,頭一次將神識湊去,聽她的話。
隨後便聽到一串清晰的辱罵:“狗日裡,王八裡個三孫子,爛心爛肺,閹男人!”
“……!”
閹男人?這是人話嗎?
徐千嶼還未說完,便感覺天地變化,轉瞬換了個明亮優美的環境。
香爐裡熏香嫋嫋,白紗飄飛。
那白發金冠的仙人冷著臉下了階,掀簾出來,還未靠近便已嗅到酒氣,竟是酗酒發瘋。
徐冰來本是水靈根,一甩衣袖,徐千嶼叫溫水潑了一頭一臉,水滴答而下,當下清醒。
但也很迷茫。
她記得自己在院裡和蔑婆婆喝酒,為什麽面前突然站著盛怒的徐冰來,還衝她喊:“你剛才說什麽?”
徐千嶼全然不記得,隻覺得徐冰來很煩,憑空潑她一臉水,也仰頭衝他喊道:“我說什麽了你要這樣潑我?”
徐冰來自是不可能重複一遍,氣得仰倒,靜了靜心,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停下,站在那裡,問道:“為何破壞禁製?”
一提此事,徐千嶼怒上心頭:“那你為何說話不算話?答應將我放出,卻一直沒有?”
此事戳到徐冰來軟肋。
他自是希望徐千嶼和徐芊芊一樣,安穩地待在合院中,他保護她一世不成問題。但她非要跳來跳去添麻煩,惹人心煩。
掌門難免在浩如煙海的事務中打轉,哪個孩子哭得響,他便先料理誰,眼前這個哭得他頭暈,他便煩躁道:“你想如何?”
徐千嶼想了想,一口氣說出來:“我想你把禁製解開。我要修煉,我要進內門!我要你做我師尊,我要沈溯微給我當師兄!”
徐冰來聽得冷笑。
她此話甚為不知天高地厚,簡直類比於,我要上天,我要玉皇大帝當我爹,王母娘娘做我娘。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你可知道,能進內門需是何等修為?”他淡淡掃她,眼神銳利,“不要以為,你是我的女兒,我便會對你殊待。在此地,唯有憑實力說話。你如今放在蓬萊仙宗,就連外門都進不去,還想著進內門。”
徐千嶼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也不管不顧了,罵道:“你不教我,難道我天生就會?你隻管生,不管養。將我帶來,卻讓我蹉跎。我在凡間,每日有大儒前來上課,到了仙宗,你卻連本書都不舍得給,單給一頁紙!你若要磋磨我,直接把我送回,叫我死吧!別在這裡浪費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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