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音的額角滲出一點細密的汗,攝影師叫停,化妝師Vick過去補妝。
定妝粉餅輕輕撲在她臉側, Vick小聲嘟囔:“我得注意點距離, 顧看見了一定會吃醋。”
陸嘉音沒解釋,隻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狀態,輕輕笑了笑。
拍攝進行了5個多小時,除了模特, 滿屋子行走的工作人員幾乎都是男性。
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 那位高鼻梁的英國攝影師還給陸嘉音比了幾次大拇指,表示對她的滿意和認可。
顧亦站在單向玻璃窗外, 目光緊緊跟隨拍攝中的陸嘉音,他的眉心一直沒放松過。
口紅擋住了陸嘉音的唇色,但顧亦仍然能在陸嘉音斂眸或者輕笑著深呼吸時, 感受到她努力壓製著的交瘁。
下午五點過後, 白日趨於打烊, 天色漸暗,拍攝工作也逐漸收尾。
六點多, 拍攝終於正式結束,陸嘉音禮貌地跟攝影師和工作人員道別, 換下衣服後一刻未停,直奔洗手間。
顧亦站在洗手間門外,隱約能聽見裡面的水流嘩啦沒能隱掉的乾嘔聲。
Vick過來時正好聽見一些, 他先是面露詫異,隨後一拍巴掌:“Congratulations,顧!你要當爸爸了!恭喜你呀!”
顧亦:“……”
結束工作並且卸了妝的陸嘉音看上去神色疲憊,裸粉色的唇顯得臉色有些蒼白。
酒店就在新銳大廈對面,其實步行也就是過個長天橋,不到10分鍾的距離。
顧亦卻已經叫好了出租車,讓司機拉著他們在前面街口掉頭停在酒店門口,他的態度很堅定,一步都不想讓陸嘉音多走。
陸嘉音的目光落在窗子兩旁不斷後退的金融大廈上,舉起礦泉水瓶抿了一口。
車子匯入車流,顧亦突然低聲開口:“對不起。”
她偏過頭去看,顧亦正撐著額角,眉心緊蹙:“我不知道今天的攝影團隊和化妝團隊會是這樣的,是我疏忽了。”
半敞的車窗透過略帶潮濕的南方空氣,陸嘉音已經好很多了,她輕輕挑了下眉:“關你什麽事,是我自己有問題。”
她說完這句話,顧亦的眉心沒松,反而越皺越緊,但他什麽都沒問。
車子在街口掉頭,穩穩停在酒店門口。
猴子幫他們提前訂過房間,顧亦和陸嘉音拿著證件在前台檢驗過後,得到了一張房卡。
一張房卡?
陸嘉音這會兒氣色好了一些,邁進電梯時甚至有心情跟顧亦開了個玩笑:“不會隻訂了一間房吧?”
“我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麽?”顧亦歪戴著鴨舌帽,用眼角睨她,“想什麽呢,套房,兩間臥室共用客廳那種。”
“哦。”
顧亦是個舍得花錢的老板,工作室出差訂的從來都是套房,什麽豪華套房、總統套房就沒有Dawn這幾個人不敢訂的。
去年有一次為了趕設計開臨時會,甚至還訂過五位數的獨立別墅套房。
哪怕他現在拿著的房卡看上去極普通,並且,到了3樓層後整層樓看起來也都是面積不大的普通房的樣子,顧亦仍然認為猴子不可能定一間標間給他。
3037門口,“滴”,顧亦刷開房門。
寬敞的套房並沒有出現,門裡面就是普通的房間,一眼就能看見床單雪白的一張大床。
連標間都不是?
居然是大床房??
陸嘉音探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原來套房是這樣的。”
顧亦:“……”
顧老板慘遭打臉,咬牙切齒地給猴子撥了個電話,叉著腰站在空曠的酒店樓道裡,一副有氣沒處撒的樣子:“你,定什麽,大床房?!”
酒店走廊裡很安靜,猴子幸災樂禍的聲音清晰地自手機裡傳出來:“滿意嗎亦哥?我特地給你和咱們嘉音小姐姐創造的條件,哈哈哈哈!不用太感謝我哦~”
陸嘉音靠在牆邊,看見顧亦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冷笑,嘴唇開闔,無聲地吐出一句髒話。
根據口型判斷,大概是:謝你媽。
她忽地笑了一聲。
顧亦掛斷電話,聽見她的笑聲敏感地回頭,有些無奈,招了招手,示意陸嘉音進屋。
他拉開桌前的椅子:“你先坐一下,等等我,我去前台升級個套房。”
然而換房的事情沒有顧亦想得那麽簡單,他在前台交流了20多分鍾,房間也沒換成。
“對不起顧先生,因為會展中心在開國際聯合會議,房間已經都被定出去了,未來三天都沒有空房……”
“我們給周圍的酒店致電幫您聯系過了,其他酒店的房間也都訂滿了,真的非常抱歉……”
前台的工作人員穿著小西服外套,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大堆,其實就一個重點:
沒房,換不成。
顧亦拿著手機回到3037時,陸嘉音正坐在桌前刷她那本《高等代數習題集》,他另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邊,指尖在桌面上輕敲兩下,開口:“沒房了,可能還真得委屈你將就一下。”
“也行。”陸嘉音沒什麽反應,倒是狀態在數學題裡越來越好,連唇色都變成了玫瑰色。
“也行?”顧亦把鴨舌帽丟在桌上,嚇唬她,“小說看過沒?這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半是要發生點什麽的,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