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他是個海王。
到S市時陸嘉音還有意無意地會把目光落在車窗外打量兩眼,到了晉城她就像完全沒興趣一樣,靠著椅背,目光迷離。
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亦手裡轉著手機:“對晉城不感興趣?”
“嗯,一般。”陸嘉音說。
上次來晉城還是跟秦正一起,替酒吧老板去體驗真人絕地求生。
那趟行程給陸嘉音的印象很差,秦正坐在身旁若有若無的視線,以及那種時刻準備著想要告白或者有親密舉動的狀態都讓她感到不適,還有9月初秋暴曬的陽光和風裡夾著黃沙。
回憶起來總覺得連路兩旁的植被都是蒙著沙塵的。
“上次,跟那個小結巴一起是你第一次來晉城嗎?”顧亦靠在駕駛位的後座裡,長腿在有限的空間裡有些施展不開,看著有點憋屈。
“嗯。”
“覺得晉城很無聊?”
“差不多吧。”
顧亦忽地笑了一聲:“知道為什麽你覺得無聊麽?因為你選的出行同伴不對,這趟去S市你要還是跟那個小結巴一起,你也會覺得S市無聊。”
陸嘉音沒說話,顧亦乾脆起身扒著前排座椅,在座椅的空隙裡看著她:“跟著我,去哪都不會無聊。”
其實陸嘉音很想問一下,去見女人帶著我真的好麽?
但她又覺得問出口有些八卦,索性安靜地等著看戲。
出租車停在一棟老舊的樓門前,顧亦付錢的時候陸嘉音抬頭望去:
樓體是磚面的,看上去這樓房比她還要年長一些,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貼著窗花,倒是顯得有些溫馨。
顧亦幫她拉開車門,她一下車,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小顧。”
“哎。”顧亦抬手衝著樓上揮了揮,“風這麽冷別在陽台站著,我這就上樓!”
陸嘉音詫異地抬眸,看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站在五樓窗口,笑得和藹又親切,還跟她擺了擺手:“你好啊。”
老樓房沒有電梯,陸嘉音踩在貼滿小廣告的樓梯上,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就是剛才那個奶奶?”
“怎麽樣,漂亮吧?”顧亦長腿邁著樓梯,笑著介紹,“別小看董奶奶,年輕時候據說是廠花呢。”
說完顧亦又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董奶奶家東西都是雙份的,但只有她一個人住,一會兒別亂問,她老伴走得早,不要提起她的傷心事。”
陸嘉音點點頭:“是你的……親戚?”
顧亦擺擺手:“不是,上次來晉城時候跟猴子他們吃飯,在飯店裡認識的。”
那次在飯店董奶奶哭得很傷心,顧亦過去問了才知道她丟了一枚銀戒指。
對於珠寶行業來說銀質材料並不值錢,市面上賣得也便宜,細細問過才知道,那枚戒指是董奶奶年輕時和老伴的定情信物。
找也找不到,顧亦乾脆應允下來說能給他能變出一枚一樣的,老人都是孩子心性,當即拉了顧亦的手邀請他們來家裡做客,又給顧亦看了戒指的照片。
樣式不複雜,放在現下的審美裡甚至有些老土,但老人講起陳年往事,有些渾濁的眼睛亮過當晚的夜空。
最後一層的台階上不知道誰家的垃圾灑了,有一些髒水在上面,顧亦扶著陸嘉音的胳膊肘細心叮囑:“小心。”
兩人邁過汙漬,一抬眼,董奶奶正笑眯眯地等在門邊看著他們。
董奶奶親昵地拉著陸嘉音,用皺紋滿布的手輕輕撫了撫她:“這姑娘長得惹人喜歡,合我眼緣,是小顧的女朋友吧?”
陸嘉音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董奶奶又拉著她往屋裡走:“謝謝你肯陪小顧來看我這個老太婆,唉,就是耽誤你們年輕人的時間了,你吃過早飯沒?”
兩個問題疊加在一起,陸嘉音不是話多的人,也就沒刻意去解釋,隻順著老人的話回答了後面的:“奶奶,我們吃過了。”
顧亦跟著進屋,笑著問:“董奶奶這是喜新厭舊啊,怎麽不問我吃沒吃過早飯?”
“問你女朋友不就是問你麽,這孩子!”董奶奶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寒暄了幾句,陸嘉音禮貌起身,說想借用一下洗手間。
董奶奶拍了她兩下,指著一扇淡褐色的門:“來家裡不用這麽拘束客氣,快去吧,水龍頭向左是熱水,女孩子洗手不要用冷水。”
陸嘉音愣了一瞬,咽下原本想要出口的道謝,乖乖應了一句:“好的。”
她從洗手間裡出來時,顧亦正在跟董奶奶說話。
董奶奶家裡很整齊,有種淡淡的茶花香,老人坐在一把實木椅子上,正拿著一枚戒指,眼裡閃著欣喜的淚花。
顧亦沒有坐在沙發上,他蹲在董奶奶身旁,略揚著頭笑著同老人講話。
他說:“大膽戴著沒事兒,甭怕丟,丟了我再給您做十個二十個的,對了,回頭我給您做個項鏈吧,能放照片那種,省著您每天抱著相冊看了。”
初冬的晉城很冷,窗外寒風吹歪了光禿禿的樹梢,但室內滿室陽光,顧亦蹲在有些裂縫的木製地板上,笑得燦爛。
陸嘉音站在洗手間門口,突然覺得顧亦跟很多男人都不一樣。
甚至,晉城也跟上次來時候不同。
“小陸啊快過來,看看你男朋友手巧得呀,這戒指做得多好。”董奶奶興奮得像個孩子,手裡揮著一枚銀戒指,“哎呀瞧我這記性,我還給你們煮了八寶茶,等等我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