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金色的冠軍獎杯都被丟在沙發角落,無人問津。
臥室裡傳來醫生的叮囑,顧亦正用法語同他交談。
其他人聽不懂,只能緊張又迷茫地死死盯著門, 猴子抓耳撓腮:“我靠, 到底怎麽樣了?我一個字兒都聽不懂!”
他的話音剛落,顧亦淡著臉送醫生出來, 一路走到門口,拉開門同醫生道別。
醫生剛走,幾個人迫不及待地圍過來:“亦哥, 嘉音怎麽樣, 到底傷沒傷到骨頭?”
“沒有, 軟組織損傷。”顧亦說。
幾個人稍微松了點氣,又齊齊擠到陸嘉音睡的那件臥室, 噓寒問暖端茶倒水。
陸嘉音腳踝上纏著彈性繃帶,擋住了高高腫起的皮膚裡青紫色的淤血, 腳踝側邊綁著一個冰袋,又用專業設備架高,正靠著床頭坐在床上, 看手機。
床邊地毯上,放著因為腳太腫脫不下來而慘遭解剖——被整體剪開的麵包靴。
陸嘉音做為從秀場一直被當作殘疾人事一路抱回酒店的人,無聊到開始刷手機。
她舉著手機,淡笑著:“有些遺憾,你們本來該接受采訪的。”
全球珠寶設計大賽的相關報道上隻登了幾張Dawn獲獎的合影,說是賽後因某些原因,Dawn團隊匆匆離開秀場,集體缺席采訪。
當時顧亦抱著陸嘉音,臉色比巴黎呵氣成霜的冬夜還冷,記者們拿著麥克風愣是沒有一個趕上前。
陸嘉音當時聽到一個年紀稍小的記者用英文小聲嘀咕:他們不是拿獎了麽,怎麽看上去這麽不高興。
顧亦冷著一張臉淡漠又禮貌:“抱歉,我們的隊員受傷了,我必須馬上離場,采訪就算了,請各位讓一讓。”
他的語速很快,大概是不耐煩被阻擋,一口氣用中文英文法文說了三遍。
當時有記者沒眼色地提議:“那......Dawn的其他成員能留下來做采訪嗎?”
這位勇敢的記者剛說完,就看見Dawn的其他成員齊齊扭頭,一個個眼眶通紅,凶神惡煞,看樣子再被耽擱半秒就要開始吃人似的。
記者們:“……”
總之采訪就這麽黃了,陸嘉音還挺遺憾的,畢竟采訪出來,無論是紙媒還是網媒,都能進一步提高工作室的名氣。
但在這件事上,Dawn的其他成員終於跟自家老板達成了一致。
大家覺得采訪不采訪的無所謂,真的有實力,總有機會贏也總有機會被采訪。
眼下最最重要的,是陸嘉音的身體絕對不能有事。
腳踝扭傷不是小事,尤其是她當時沒有立即停下運動,還堅持高難度地踮著腳走完了四場T台。
叢梓在車上就查了崴腳的後果,看見一堆後遺症:
什麽機械性踝關節不穩,功能性踝關節不穩,創傷性關節炎,距骨囊變……
最嚴重的居然還有下肢功能紊亂……
直接把膽小的叢梓嚇得臉色慘白,手腳發冷。
現在陸嘉音終於在眾人心中“脫離危險”,屋裡的氣氛才稍稍有些升溫,為了緩和氛圍陸嘉音偏頭向窗外看去:“巴黎的夜色很美吧。”
“去客廳看嗎?能看見街上的遊人和幾棟著名建築。”聽見陸嘉音開口,顧亦才面色稍霽地開口。
陸嘉音被顧亦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夜景果然漂亮,跨年夜街上的遊人浩蕩,燈光也美輪美奐。
隨便聊起幾個話題,猴子他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終於不再盯著陸嘉音的傷,給她介紹起四面玻璃窗外的建築:
“那個那條最亮的街就是香榭麗舍大街,前天帶回來的咖啡就是這條街上買的。”
“還有那條河,塞納河!”
“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
“哈哈哈你跑跑調了大衛!”
“這邊,這邊是埃菲爾鐵塔。”
“哎?我怎麽沒看見自由女神像在哪?”
“自由女神像在紐約,不他媽在巴黎,煞筆!”
……
幾個人說說笑笑,終於又回歸熱鬧。
只是坐在陸嘉音身邊的顧亦一直沉默著,眉宇間的那種淡淡的疏離感越發濃厚,像是在跟誰生悶氣。
陸嘉音輕輕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淡笑著:“顧老板不要太公私不分了,我是Dawn花錢雇用的模特,任何一個有職業素養的模特應該都不會在那時候選擇放棄出場吧。”
顧亦偏頭,眸光淡淡地落在陸嘉音身上。
她越是這樣雲淡風輕,顧亦就越覺得心疼。
“而且我很窮,付不起違約金的,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陸嘉音這種淡漠的性子,居然也說得出像撒嬌一樣的話,“我第一次在國外跨年,想開心點。”
她這話說完,顧亦愣了愣,捏著眉心歎氣:“抱歉,是我沒想周全。”
陸嘉音的話像是按了顧亦身上的某個開關,這人真的收斂起一身戾氣。
他一直都有一種,她想要什麽都行的縱容。
顧亦甚至淡笑著衝猴子他們砸過去一個抱枕:“得了冠軍還是要慶祝的,叫點酒店餐來吃?”
這家酒店的餐食是五星級的米其林餐廳,貴得驚人,這幾天幾個人都躍躍欲試,但又覺得冠軍不知道最後花落誰家,這趟公款國外遊就很沒有花錢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