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雨的是轻薄款,蚕丝的。
鹅黄色,带着一点流苏边。
早春或者是夏初,搭配各种衣裳都好看。
他结了账,又和何钊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一路到了一楼,发现谢诚已经在门口等自己了,他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堆在身边,见着谢昭来,谢诚赶紧起身,塞了一个葱油饼给他。
“门口卖的,很香,你尝尝?”
谢昭接过来,啃了一口。
唔。
的确是香。
葱油和白面的香味儿,带着一点咸鲜,在口腔里越嚼越香。
谢诚看了他一眼,问道:“事情弄好了?”
“嗯。”
谢昭三两下啃完饼,起身拍了拍碎屑,道:“走吧,先回招待所,然後再做打算。”
…………
招待所内。
谢昭将自己刚刚从附近裁缝铺子里租借的针线筐拿了出来。
谢诚皱着眉头,蹲下来,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
有针线,剪刀,还有很多碎布头,粉笔和尺子。
谢昭花了三元钱做押金才将这些东西带回招待所。
该不会是临时做衣裳吧?
“你租这些干啥?”
谢诚拧眉问道:“衣裳哪儿破了?”
“不是,改衣裳。”
谢昭笑着道。
他指了指窗外,“学生喜欢的款式,和一些点缀,我来之前都没有仔细研究过,上午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有个数,我临时添点东西,小姑娘更喜欢。”
比如,蝴蝶结。
再比如,袖口上可以多一圈蕾丝边,或者沿着裙摆,增加一圈摺叠的彩色边。
服装的魅力就在於此。
一个简单的基础款,能够在这上面添加各种各样的改变,各种口味的女性都能够找到她们锺爱的那款。
“这是需要裁剪的布料,我都用稿纸画好了,哥,你帮忙剪一下,我开始改第一套衣裳。”
谢昭从来不做无用功。
他今天观察了那麽久,为的都是做出更好的改变,更好的迎合江城年轻姑娘的喜好。
时间很紧。
谢诚也得帮忙。
他没吭声,点头,伸手拿过剪刀,按照谢昭在布料上画出来的边缘,认认真真剪了下来。
…………
此刻。
江城南边的居民楼。
陈启明正在写卷子。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後,眼神落在他写的卷子答案上。
“郑老师?”
陈东海笑着做了个请的手指,又递了一支烟。
郑开明会意,点头跟着陈东海走出了屋子。
两人走到屋外,陈东海这才问道:“怎麽样?可以补吗?我儿子能不能提高成绩?”
郑开明是江城一中的物理老师。
他师承周进深,因为手段严酷,抓学生成绩是一把好手,因此从事教育事业两年,就有了极其出色的成绩。
於是,第三年,他就破格被江城一中提拔进去,当了物理老师。
今年更是做到了物理主任,只要被他教导过,学生们的物理成绩都有显着提高。
陈东海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到的郑开明。
一节课,十元钱,俩个小时。
而且还得自己带着陈启明从湖东县过来上课。
陈东海这一次是真下了狠心。
“天赋不错的。”
郑开明点头,给予肯定。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神情古板,右手拿着戒尺,眉头总是皱着,叫人害怕。
“你儿子还是玩儿心重了些。”
郑开明道:“心思没有全部放在读书上,原本有十分的力气,可是他只用了八分,这样长久下去,成绩怎麽好的起来?”
他说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想要看见成绩,得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你课安排得少,一个礼拜一次,要是勤快一点,一个礼拜就能出结果。”
陈东海脸色喜不自胜。
“那就多谢郑老师了!”
他赶紧拿出一百二十元钱,递给了郑开明,笑道:“这是三个月的补课费,不管成绩如何,我都希望他能够跟着您学习。”
这是对於教师的最大肯定。
郑开明点头,没有客气,将钱收进口袋。
“对了。”
郑开明似乎是想起什麽,抬头看着陈东海,道:“等会儿我拿一叠试卷,给陈启明做一做,他好好钻研,认真对待,这是一中的秘密训练试卷,一个月後,一中会有一场考试,是我老师周进深主持的。”
“他是咱们江城物理界的泰斗,到时候他要是能名列前茅,被我老师选中当成学生,那才是真不枉费我对他的教导。”
“而且,前途无量。”
陈东海眼睛一下子猛地亮了起来!
他激动得手有些抖。
周进深!
他听过这个名字!
江城多少工厂机械,都是他帮忙解决的问题?
更是主持了江城机械厂一厂二厂的安置问题,很多国外进口的机器出了问题,也都是他帮忙看图纸修葺。
而他的学生遍布江城。
无一例外都成了一方明珠。
要是自己儿子能够被周进深看上……
陈东海重重的深吸一口气。
那麽,他们陈家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谢谢郑老师,我一定会让启明好好努力!”
郑开明点头,转身走回了屋子。
屋外。
陈东海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刘大海!”
他停下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下一刻,刘秘书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陈总!”
他应了一声。
陈东海神色稍稍凝重了些,他盯着刘大海,问道:“钱送出去了没?他们怎麽说?能不能用咱们的衣裳?”
刘大海脸色有些尴尬。
他先是点点头,旋即又摇了一下脑袋道:“送出去了,但是,人家说不一定呢!”
陈东海眉头一皱。
这是啥意思?
陈东海说的,自然是明天晚上举办的生日宴的事儿。
实际上,闵东升第一个找的就是陈东海。
东海制衣厂是湖东县的老品牌了。
他们有经验,款式多,应该更能够设计出小姑娘喜欢的款式。
只是。
陈东海老了。
或者说,他没有那个胆子去闯一闯,他更害怕事情失利,闵东升会对东海制衣厂失望,连带着影响今後东海制衣厂在湖东县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