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刚好撞上也正好回家的谢友振。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心有灵犀,都没开口,沉默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田秀芬正在做饭。
半下午吃了面,这晚上着实是舍不得吃好的了。
田秀芬摸了几个鸡蛋出来,这是她从隔壁三婶子家里借的,给林暮雨吃的。
做了个红糖鸡蛋,她端进了屋子里,又嘱咐谢恬将锅里熬的粥搅一搅免得糊锅,一连串事情下来,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家男人和大儿子的脸色不对劲。
院子里,谢昭正低头写写画画。
他旁边点了一盏煤油灯,手里拿着从灶膛里扒拉出来的炭块,认认真真的写着,而他的另一边,一个蓝色的布袋子,里头一捆捆放着的都是零零碎碎的钱。
这是这两天他挣来的钱。
下午自己回来的时候,谢诚就准备将出院结算馀下的二十六元还给自己,只是谢昭拒绝了。
这鱼还是他们一起抓的。
这钱,他还怎麽能接?
谢昭算账很快。
从挣到第一笔钱开始,每一笔开支和用处,他都记在心里。
纸是最老式的黄纸,炭笔在上面记录着,每一页的页脚都写上结馀。
最後一个数字落定,谢昭又清点了一遍布袋子里的钱。
一共是一百零七元六角三分。
对上了。
他笑着放下炭块,一抬头,就瞧见了正蹲在地上抽旱烟的谢友振。
谢诚也刚喝了一勺水,坐在谢昭旁边,盯着他算账,一声不吭。
脸色黑得都快赛过锅底了。
谢昭将东西收好放到篮子里,笑眯眯的看向两人。
“没人答应,是吗?”
谢昭开口,老神在在,显然是早就料到了的模样。
谢诚和谢友振齐齐瞪大了眼。
哈?
他咋知道的?
谢诚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骂道:“都什麽玩意儿?不干就不干,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要不是关了门,我非得进去好好和他们理论!”
谢友振黑着脸,将烟杆在地上敲了敲灰,闷声道:“老大!都是长辈,咋说话的?”
他起身,走过来,坐在了谢诚的旁边,“也不怪人家觉着咱们是骗子,都怪爸,没本事,让人一瞧就没钱。”
谢友振胸口又闷又堵。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茫茫的天,重重的叹了口气。
“咱们挨点骂也就算了,明儿个要拿啥去给人家?”
他说着,又悔又恨,拍了拍脑袋,“早知道下午我就该带着老大去河里摸点儿回来的,总不至於明儿个一颗都没有,没了信用!”
谢诚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谢友振,下定决心般猛地站了起来,“爹,今晚上我就去!能摸一点是一点!”
两人说干就干。
眼瞧着就要往外走,谢昭终於喊住了两人。
“等等!”
谢昭道:“我和谢恬还喊了人呢!再等等看也不急呀!”
喊了人?
两人愕然停下步子,扭头看谢昭。
他?
喊得谁?
村子里的人吗?
他不过是年头才回来的,在村子里的名声又是一等一的臭,他能喊得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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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傻傻被骗被糊弄了,还开开心心觉着自个儿真找着人了吧?
谢友振和谢诚对视一眼,心都是一痛。
哎!
自家小弟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心善!
两人听完,没搭理谢昭,扭头继续就要往外走。
只是这次,两人还没到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谢二哥!谢二哥你在不在?”
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喊了两声后,另一个声音又叫了起来,“可说好的收螺蛳呀!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在这里撒尿了啊!”
撒尿?
谢友振眼皮子一跳,几步上前,一把将门给拉开了。
这一拉开,院子里三人齐刷刷瞪大眼。
哟!
可了不得!
门外站着足足十来个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全身上下糊满了泥巴,有的裤子简直是没法儿看,简直是从泥堆里刚滚出来的!
可是每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手里或多或少的拎着布袋子,外头裹着泥,瞧着却沉甸甸的,这些小娃娃正一脸期待的盯着谢昭。
谢昭一笑。
“大哥,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让他们进来!”
说到底谢昭也就是十八岁。
称呼一声好兄弟也不算过。
一群人哗啦啦涌了进来,赵铁柱和王二虎手里的布袋子最沉,两人扛在肩膀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兜子,还有泥巴水儿往下淌。
“啪嗒!”
赵铁柱和王二虎两人将手里的布袋子一把扔到了地上,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泥巴,而後抬头猛盯谢昭。
“我和二虎找了一下午呢!你瞧瞧!是不是这东西!”
赵铁柱说着,将布袋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颗颗浑圆足足拇指大小的玩意儿。
不是螺蛳还能是啥?
时间久了,一些螺蛳还吸在了同伴的身体上,探出两根黑黑的触角,缓慢爬行。
“谢二哥!你说句话呀!是不是这玩意儿?”
王二虎有些急,用脚踢了踢螺蛳袋子,又扭头看向身後一群人,“我们可都等着哩!”
谢友振和谢诚都惊呆了!
“这就是你说的‘找了人’?”
谢昭点头,哈哈笑着走上前,一把揉了揉王二虎和赵铁柱的脑袋。
“对,就是它!”
听见谢昭认了下来,一群小屁孩儿们当下齐刷刷松口气。
谢昭道:“哥,家里有没有秤?”
谢诚飞奔回家。
“有!咱爹做的!他是木匠!”
准确来说,谢友振做了秤杆,这秤的校准度还是去镇子上找老把式过了手的,因为谢友振隔三差五就要去集市里头赶集,因此这秤就一直放在他这里。
不然的话,早就被王金花给藏起来了!
谢诚拎着秤几步跑出来,赶紧从赵铁柱手里接过了螺蛳。
他并没有几人是小孩儿就占他们便宜。
谢诚先称重了一个竹篮子的重量,当着他们的面记了下来,之後再将赵铁柱捡来的螺蛳倒了进去。
“哗啦!”
一声脆响,秤尾被压得往上翘老高。
“三斤六两!”
谢诚扭头看向赵铁柱,“减掉篮子重量,也有三斤四两呢!铁柱,看不出来啊,这麽能干?”
赵铁柱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挠了挠脑袋又扭头盯着谢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