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
二楼,书房内。
陈启明正在写卷子,厚厚的一叠,旁边放着的,全都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错题集。
他这次是下了苦功。
郑开明也十分严厉,简直是将他训练成做题机器,每一道题,每一个步骤,都是严格按照标准答案来写。
短短几天,陈启明就感觉到自己的成绩显着提高。
最後一个答案解出来,他重重松了口气,放下笔,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没多久,就听见窗户上,传来轻轻的“哒”的一声。
他愣了一下。
下意识扭头去看,发现房门紧闭,他爸陈东海最近忙着服装厂的事情,应该不在家里。
陈启明扭头,打开了窗。
他的窗户在後马路,一打开就是一棵樟树,下头是小花园。
“接着!”
下头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小纸团子被扔了上来,那人确认陈启明接到之後,立刻转身溜走,消失不见。
陈启明快速关上窗。
他坐下来,打开,一目十行看了里头的字。
“被抓了?”
他脸色难看起来,“真是没用的玩意儿!又笨又蠢!”
真亏了自己还花费了一张大团结!
没错。
找到张二娃和葛青,让两人去捣乱的人就是陈启明。
自从假包事件后,陈启明的确是浑浑噩噩惧怕了一段时间,也想着一心念书,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
可是。
他到底是不甘心!
眼见着谢昭女包销售火爆,甚至现在还想着开服装铺子,抢生意抢到东海制衣厂上来,他心里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啃咬一样!
他谢昭,到底凭什麽?!
於是。
陈启明找了人,一直盯着谢昭,他的事儿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又见张二娃和葛青出来了。
他就顺理成章找了他们,给钱,叫他们去恶心谢昭。
这次,他也学聪明了不少。
自己不露头。
谁能查得到他身上?
只是原本还以为两人能坚持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连几天都坚持不了!
滚犊子玩意儿。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陈启明暗暗骂了两句,飞快将纸团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只能等几天了。
等两人出来,再找点别的事儿叫他们去做,只要自己一直不露面,想来应该查不到自己身上。
陈启明深吸一口气,又拿起书,强迫自己背了起来。
郑开明可说了。
再过两个礼拜,他老师——物理界大拿周进深,可要开始筛选学生了。
如果能够被选上,那麽他这辈子可就真出人头地了!
陈启明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是自己翻身的机会了!
…………
春水街85号。
谢昭从服装一厂回来后,就进了最里头的屋子,关上门,坐在桌子旁,拿起笔慢慢画着线稿。
铅笔在A4纸上画出一件件漂亮衣裳。
谢昭有些混乱的思绪,彷佛在这一根根线稿里,被牵出思绪,慢慢的清晰起来。
昨天陈雪莲出现。
今天的订单就被拒绝。
那麽只有一种可能——陈东海出出手了。
谢昭攥紧了铅笔。
终於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是无法避免的。
做生意,抢占市场,同行竞争,避无可避。
陈东海家大业大,他手里有一个东海制衣厂,这些年来发展迅速,底下员工接近一千人。
他的订单百分之八十来自江城各地,东海制衣厂的名声更是传播甚广。
想要在他手里抢订单。
那麽,靠着展销会为跳板,拉开最终宣战。
而在这之前,准备工作是重中之重。
第一,就是市场。
如今锦绣女包在江城抢占了市场,但是不代表服饰。
衣裳和包包,那是完全不同的赛道。
锦绣女装想要站稳脚跟,湖东县就是第一战场,当务之急,打响第一枪。
他要抢占湖东县女装市场,而後顺利拿下驰名商标,抢夺展销会名额。
第二,就是存货量。
一旦锦绣女装在展销会打响品牌,那麽订单将会从江城各地涌来。
到时候,临时抱佛脚显然行不通。
这也是为什麽谢昭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囤货的原因。
而显然,陈东海也和自己一样。
到时候订单一来,囤货出售,卖得又快又好,质量和速度双管齐下。
绝对一炮而红。
只是。
按照谢昭原本的计划,他和县里的一厂合作,由他出款式设计,再从一厂下订单,他们设备和人工都是现成的,两个月时间,他囤货绰绰有馀。
可现在这条路被堵死。
谢昭只能另想办法。
“呼!”
谢昭终於画完最後一条线稿。
他重重的舒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出来逛街的群众。
八三年。
正是经济改革的时候。
家庭联产承包制迅速推广,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人民公社制度被取代,乡镇企业异军突起。
多少人靠着这股东风,成功挣到第一桶金?
这一年,经济面貌猛烈革新,提前两年完成经济指标,国民收入初步计算为4673亿元,正式开启市场繁荣兴旺的始端。
谢昭揉了揉脸,起身,推开窗。
热闹喧嚣的风涌了进来。
他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明而坚定。
这一次。
不论如何,他都要解决困难,跨出这一步!
…………
石水村。
第一生产队农田。
谢友振分到的田地大部分都在这里,靠近山脚下的农田不肥,刚刚开垦出来,得种两年大豆,把土壤肥力提上来,才能够种植别的蔬菜。
靠近田埂的地方,土地稍稍肥沃一点,已经种下了发了嫩芽的马铃薯块。
谢诚正在松土堆肥。
谢友振将豆种洒下,又撒了一层土盖上,最後直了直腰,道:“走吧,吃饭去,今天猪圈後头也要下点菠菜和韭菜,你妈爱吃小白菜,也栽点儿打汤。”
谢诚点点头,又将锄头上的土往下拨了两下,父子俩这才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路上遇见熟人,来来往往打了几声招呼。
推开院子门,谢昭正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手提箱子。
谢诚一眼就瞧出来了,那是密码箱。
里头装的都是谢昭的全部家当。
他眉头一皱。
将锄头放下,快步过去。
“二弟?你这是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