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筆挺地站在顧珩和冉六身邊,雖沒有他們的貴氣,卻多了幾分儒雅,只有內心有修養的人才會有如此的氣度。
張可遠有些怔愣,不是說鯉魚精嗎?怎麽船中還有旁人。
這個人與李家又有什麽關系。
張可遠正要開口詢問,忽然察覺身邊的江家管事臉色變了。
“這有什麽不妥嗎?”張可遠問過去。
江家管事沒有理會張可遠,而是吩咐身邊人:“快去稟告大老爺和小姐,醜奴沒有死,他在這裡。”
醜奴?
風吹過來,掀開了那男子頭頂的冪離,他那張布滿了疤痕的臉也就出現在張可遠眼前。
張可遠差點就驚呼出聲,這是怎樣一張恐怖的臉,那鮮紅的皮肉都翻開暴露在陽光之下,說不出的詭異、惡心。
一個人若是頂著這樣的臉,就應該縮在陰暗的角落,怎麽還敢出來見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可遠不安地挪動著腳步,
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那種感覺著實讓人心慌。
“張大人,”江家管事低聲道,“我勸您一句,立即將此人拿下,否則引出的事只怕你也無法平息。”
張可遠道:“你說清楚些,這……人到底是誰?”
“太原李家二房的長子。”
張可遠的臉色徹底變了,李家的事他是知曉的,那時他雖然不是知府卻也在太原任職,一個死了多年的人今日卻站在這裡,他吞咽一口:“那……他……之前在哪裡?是……是不是江家……”
“大人,您問的太多了。”
江家管事冷冷地吩咐:“那人妖言惑眾蠱惑人心,大人應該下令捉拿他下獄。”
張可遠尚在發怔,身邊的人卻悄悄拉開了手中的長弓。
季子安揚聲道:“張可遠,你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殺人嗎?眾目睽睽之下,你犯下如此惡行,太原知府是要做到頭了。”
“除非你將我們全都殺了,否則你就要為今日的事付出代價。”季子安的牙咬得咯咯作響,太可怕了,今天他恐怕真的要有血光之災。
季子安身邊的護衛急忙安撫:“張可遠這狗官竟然如此肆無忌憚,大人不要動怒,有冉家和我們的人在定然要保那人安然無恙。”
張可遠嘴唇哆嗦著還沒說話,就看到一波羽箭射向那小船,竟然沒有避開顧珩和冉六,顯然江家這是要破釜沉舟了。
季子安聽到船艙裡驚呼一聲,緊接著有人跑了出來:“丞哥真的是你嗎?誰……誰也不要殺我的丞哥。”
李二太太一臉憔悴,眼睛中滿是驚恐和焦急,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季子安的袖子,指甲摳入了他的皮肉:“大人求求您救救……救救他可能是……”
話還沒說完,小船上的李丞已經轉過頭來。
四目相接,李二太太如遭雷擊,整個人打了個冷戰。是丞哥,就這樣一眼她就知道這是她的丞哥。
“丞哥,他是李丞,他就是李丞,”李二太太嘶喊著,雙手不停地揮舞,若不是被身邊人按住,只怕已經衝入了江水中,“你們看到沒有,他是李丞,我的長子,他沒有死,幾年前江家害死我們李家子弟,李丞活了下來,他們……他們要捉他……他們要殺人滅口。”
李二太太心情激蕩之下,神情癲狂,話語錯亂,卻不停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不能讓他們再殺了我的丞哥,大人求求你,快去救我的丞哥。”李二太太向季子安跪下來。
季子安本就腿腳發軟,差點被李二太太拖拽著摔倒在地。
季子安急忙揚聲道:“張大人你聽到沒有,這人是李丞,本官要問他幾年前的李家慘案始末,你不可傷他分毫。”
張可遠早就緊張地握住了身邊的佩劍,李家那樁大案子當年就連林家也曾親自過問,他若是就這樣殺了人,將來必定會被追責,可是眼前的情形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就算他下令,那些人也不會住手。
“大人,您看看有許多小船靠過來了。”
小船疾馳而行。
“是李家人,”張可遠的下屬認出來,“那是李大老爺。”
江面上的船越來越多,也吸引了岸上人的目光。
這件事注定要無法遮掩。
張可遠的心一片冰涼,無論他殺了李丞還是顧珩、冉六,他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不要說季子安不會放過他,冉家和顧家也不是他能招惹的,整個張家恐怕都會因今天的事徹底敗了。
想到這裡,張可遠腦子一陣眩暈,他就算從這裡逃走,也難辭其咎,江家照樣不會放過他。
他是來懲戒季子安的,怎麽一切卻反了過來,要死的人變成了他。
“住手,”張可遠喊道,“先不要……”他的聲音卻淹沒在喧嘩之中。
季子安大船不斷靠近,顧珩和冉六護著李丞向後退去。 上了大船,躲避在船艙中,江家那些羽箭就不足為懼。
“你們先走,”冉六揮動著手中的劍威風凜凜,“小爺就看看江庸敢不敢殺我。”
冉六當前一站,那些箭果然就紛紛失了準頭。
終究還是不敢動他,冉六臉上露出笑容。
顧珩都要為冉六豎起手指,到底是京中經久不衰的紈絝,身上有幾分本事。
“謝謝。”李丞的聲音傳來。
冉六笑著揮手,不敢去看李丞的眼睛:“小意思。”
眼見李丞登上了大船,江家管事的目光也黯淡下來,他們完全失去了先機,就從醜奴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已經被季子安等人牽著鼻子走。
這是一個陷阱,整個江家都在其中,恐怕大老爺也要受牽連。
……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
李文慶眼睛中滿是憤怒,恨不得立即將李文昭撕碎,鬧出這樣的動靜,江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方才好像有人在喊大哥的名字,”季嫣然走到李文昭身邊,“爹,您聽到了沒有?”
李文昭點了點頭,徑直看向李文慶:“老二,季大人讓人送信給母親,二弟妹說丞哥沒有死,她在大牢裡見到了丞哥。”
李文慶的眼睛劇烈收縮,這怎麽可能,他是親眼看到丞哥被江家人拖進了江中,丞哥怎麽會還活著。
想到這裡李文慶忽然笑起來:“大哥,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上當?你是在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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