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這裡並不存在時間之轉,因為外間那些岩石高山連些微變動也沒有,好似凝固了的剪影一般,但是他卻可從自身靈機消耗來推演時日之流逝。
這裡也不存在任何靈機,無法收用外氣補充自身,只能靠他從宗門之中攜了出來大藥修持。
他曾試過能否退出,可是發現出路未絕,但要想推開也是力有未逮,卻總是差了一線。
這應是參神契未曾達成圓滿之故,按如此推斷,假設他最後沒有尋找到根果,那麽就很可能永遠無法出去。
他並不為此緊張,身上紫清大藥帶得甚多,維持數百年內當無任何問題,這段時日中,足夠他找出辦法了。
只是這等情形下,其他擁有魔藏的人到此,若停留的時間長一些,準備又不足的話,那麽有可能在還未遇得同輩前就已然消亡了,而且這般廣大無垠的的路上,彼此之間照面的可能性著實太小了。
看魔藏背後那人的行徑,一直是朝著鼓勵同輩互相殺戮的路子走的,沒有道理到了這裡有所轉變,所以裡間一定有他還未曾明白的地方,不定就是找尋到根果的關鍵。
他仔細思考下來,認為而到了這裡後,無論自己走到哪裡,對那根果的感應與初到之時沒有任何改變,說明這麽下去是沒有結果的,需要另尋辦法。
這還是從魔性上著手,其既然能引自己到裡,那麽與根果之間必然是存在某種呼應的,在暫無其他路可走的情形下,從這裡尋找突破反是有極大可能。
想到這裡,他盤膝坐定,繼續催動那魔性,只是這一回卻許久不見變化,但他卻沒有因此放棄,而是堅定不移轉運下去,大約有三年之後,這魔性終是產生了一縷微不可察的悸動,而那根果也似變得稍稍清晰了一些。
他頓時明白,自己的確是找準了方向。
不過若說這算是魔藏背後之人的考驗,卻是有點不像,莫看此舉他做著簡單,但想要渡過其實並不容易,意志上稍有動搖,就有可能失敗,特別是修煉力道之人更無這等耐心。
心下思忖下來,根果這麽難以感應,應該不是常態,這或許與自己曾經削弱過魔性有關,此縷魔性已是被他擺弄到了磨無可磨的境地,甚至只差一步,就可能泯滅而去,恐怕是這個原因,才導致感應起來格外不易,要是換做其他人到此,若未刻意壓製過此物,或許就無有這麽困難了。
但他並不因此而後悔,魔性影響太大,當初他就察覺有所危害,要是任由其蔓延泛濫,說不定會慢慢受其影響,變得不再是自己了,便隻為此,眼下這點阻礙就根本算不得什麽。
魔性在催動之中雖也會不斷壯大,但他此刻也非原來那等修為了,在斬卻過去之身後,其無論怎麽增長,都無法再影響到他心性,除非魔性忽然有了本質上的變化,這事便是發生,也隻可能在尋到根果之後,不會是在眼下。好在這魔性畢竟大大不及原來了,在其真正不可控之前,他有把握將之先一步壓製下來。
隨著他專心運功,對那根果感應愈發強烈起來,最後身軀一震,面前似是敞開了另一片天地。
往外看了一眼,他頓時生出一種奇異之感,自己似在原地,又不似在原地,且周圍事物表面望起來並沒什麽變化,實則卻是隔了一層,好若鏡中之景,若說方才是在“天地之表”中,那麽此刻就好像踏入了“天地之內”。
但這還不是最終,只是向著根果所在稍稍前進了一層,前面還有許多路要走,換句話說,他尚還未接觸到這門功法的源頭,還無法在此道之上理清自身,從而正視自我。
他意識到下來之路恐怕將會更為艱難,不過有徑可循總比茫無頭緒來得好。
他並沒有立刻前進,而是試著往後退了一步,頃刻之間,就又從這“內天地”中退了出來,回到了原來天地之表所在,
做完此事,他暗自點了點頭,看來自己行過所過之地還是可以退出的,不似外間攔截那般堅固。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他發現這其實是一種變化神通,可以遁去敵手難知之地,或許有參神契在身他本就可以施展,只是以往並不通曉此法,可如今在魔性牽引之下,再通過親身體悟,卻是於頃刻之間便學會了。
“這般說來,越往前走,可能學到的神通手段也便越多了。”
如是這般,他倒期望這段路可以長一些,於是把氣機稍作調理,待心神定下,繼續運轉功法。
不久之後,他又感覺到了一層阻礙,然而這一次有些奇異,居然有兩條道路可做選擇,而且表面看來一般無二,彼此沒有什麽分別,不管如何催動那魔性都是無法區分。
他考慮了一下,卻沒有多少停頓,既然無法看出底細,那也不必頓留在此,先選擇一條前行,用心體悟其中關竅,若見不對,大不了再退回來就是了。
有了這番計較,他順著那感應而去,頓覺身軀一重,自己不再是身處在某一界空中,而是在飛速遁行之中,此時感應之中,那根果也是生出了另一重變化,不在是釘在一地,而是變動無終,每每方才顧到,就又到了那處。
這就如天中星光,他所攀附到的,只有過去之影,而非那本真實質,若無法趕上,那便只能追逐在後,永遠無法挨近其真正之所在。
然而他沒有因此退縮,方才到此,他便發現這裡是類似那等莫名界空之地,只是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察覺,在此等地界中,肉身無法做到的,不等於神意不成。
於是他坐定下來,神意一展,便順利跟了上去,只是下一瞬,神意似乎猛然膨脹了起來,並不斷向外延展伸張,達至無邊無際之地,霎時貫穿過去未來之界限。
此時他終是真真切切感受了那根果之力,實則此物無處不在,自始自終便在他的身邊,只是其於刹那之間,可轉萬千,不得正確門徑,便難以窺得分毫。
但這並不是說此刻已拿得了根果,他雖能以神意跟上,但似還是少了某一關鍵,終究無法合於一處。
正在思索之時,他忽然感覺,自身在神意飛速消耗之中,顯是追逐根果之舉帶來了極大負擔,便立刻轉動本元補充損折,但這不是什麽長久之計,哪怕根底再是深厚之人,也終有支持不住的時候。
可既然魔性指點他到這裡,不可能是一條死路,定有解決之法的,隻稍作思索,差不多已是知曉該往何處破局,心下一喚,那魔簡頓時飛了出來,並往身軀之中灌入那莫名之物,不斷修補本元。
這莫名之物一現,卻仿佛引動了什麽,亦好似打開了缺口,無窮無盡的莫名之物憑空生出,往他身軀處齊齊湧來。
到了這刻,他才能分辨清楚,這些莫名之物並不是來自於一處,只是自無數界空中來,並且存時極為短暫,根本無法單獨感應到,唯有自己與魔性乃至那根果三者呼應之時,方能以魔簡引動,而一旦無法跟定那根果輪轉,這一切便會中止。
他立時明白,這裡所演神通,是令他知曉如何主動吸納那莫名之物,以補自身之不足。
若是此點真能做到,那麽肉身可謂達到“不壞之境”了,哪怕是遇到斬卻過去未來之輩也可正面一戰。
但此前提,卻是要取得根果,否則離了這處,沒了魔性指引,他萬難施展出這等手段來。
只是光有這些,還並不能助他拿定根果。許久之後,他明白這裡繼續下去,恐怕無法達成所願,於是退了出來,又往先前另一個方向行進。
才至此處,他立時發現,這裡同樣是以神意為先,於是拋開肉身,輕輕一躍,得了一處混沌界空之內,
這時他卻訝然發現,自己正立在一處島嶼之上,風卷波瀾,海碧天藍,奇異的是,身上修為卻只有力道一重境,而在對面,正有一個眉宇帶煞的年輕修士正冷冷望著他,從其身上氣機來看,修為也是與他一般。
此人看他幾眼,冷聲言道:“我等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這裡,望你勿要令我失望。”
張衍目光微動,沒想到對手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本有過思考,通常魔藏主人力道五轉之後就可往這裡來,那豈不是便宜了他這等功行深厚之人?
現下終是這明白,在此神意存駐之地,這裡顯現出來的極可能只是雙方未來過去之照影,是不可能依仗修為去欺壓對手的。
然而他卻絲毫無懼,他方才試了下,這裡雖不能使動尋常法寶,但自身精修得來的手段卻不會因此而消失。
需知他所掌握得不僅僅是力道之身,同樣還擁有氣道修為,並且每一關都是修煉到了極致,拋開鬥戰能力不提,在同境界中,隻從根底深厚上來論,無一人可以越過他。
氣、力雙合,可以互相彌補不足,再加上最為趁手的清鴻劍丸並未失去,這意味仍可展動飛劍之術,如此一來,渾身上下已無甚短板,在同境界之中,那些手段單一的敵手,他可以輕易勝過,當即心意一起,一聲劍鳴,一道湛湛劍光已是飛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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