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只有乙道人並非人道修士,可他也是知道獨木難支的道理,他又非是妖魔出身,要是人道修士俱都覆滅,妖魔豈會放他這個威脅在外面?下場不問可知。
早前因是識憶斬斷,不明那些法寶威能,他們所做的準備都只能憑自己推斷,可現在卻是明朗了起來。
對敵之前最怕之事,非是敵手勢大,而是什麽都不清楚,沒有絲毫頭緒,而現在得知了這些,至少可以針對性地做出一些防備和反製手段,
道器雖然厲害,但歸根到底還要禦主來運用,正面無法對抗,他們可以選擇別的辦法。
旦易見張衍言語之中似有未盡之意,便道:“張道友,你可是有什麽對策麽?”
張衍言道:“現下看來,強攻布須天之法已是不可取了,妖魔此回為不令霖道友四人脫去,不惜動用至寶,殺出布須天,可見其必欲亡我之心,那我大可設布下禁陣陣法,等其上門。”
主動權選擇在敵手中,這本來非是什麽好事,意味著他們只能被動應付,不過眼前妖魔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要將他們徹底覆亡,那麽布下手段等待其上門,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至少他有不少太冥祖師傳下的禁製陣法在手,若能布設出來,也未必不能相抗。
乙道人考慮了一會兒,也是同意他的看法,道:“彼強我弱,難以直取,那便只能迂回行事了。”
“陣法?”旦易琢磨了一下,若是可以,倒的確是一個辦法,他又道:“諸位道友手中可有合適陣法麽?”
乙道人言道:“乙某這裡有幾座。”
旦易道:“可否一觀?”
乙道人道:“自是可以。”他言語一落,頓有六套陣法在神意之中照顯出來,並道:“這裡三座陣法需布須天中寶材相引,便用了出來,而余下兩座雖無需如此,可威能卻是欠缺幾分。”
傅青名過往識憶雖是不在,可眼力仍存。他看了看,便問道:“道友這些陣法,許多似是用來拘束真陽修士自身的?”
乙道人答道:“正是,當年布須天中,許多同輩為了束縛自身元氣暴動,精研了不少陣法出來,聽聞足有三十余種,乙某非是人修,知曉的卻是不多。”
傅青名搖搖頭,道:“恕傅某直言,聽聞那些妖魔也曾是投拜在人道門下修行,這陣法拿了出來,或可能被其等識破路數。”
乙道人也是承認這一點,點頭道:“雖是如此,可不是不能做變通,乙某粗通陣理,願與諸位道友合力,將此陣稍作改換,可不叫其等輕易識破。”
傅青名道:“只是陣法可改,可陣法多是要有一些合用之物鎮壓,但我等手中法器恐不足以支撐。”
用來對付真陽修士陣法,裡間鎮壓之寶並非是隨意撿取的,也不是威能越大越好,而是要契合陣勢,至少他們手中所持法器一個都不合適。
乙道人言:“此事乙某也是想過了,若是無有合適寶物,那就從我等手中挑選一件出來,盡量以陣勢相應,若此無法,有象龍金爐在此,我等當可合力再煉一件合用法器出來。”
傅青名考慮了一下,這的確是一個可行之道,他道:“傅某心下思忖,要是最後無法盡如人意,卻還有一個補救之法,旦易道友方才曾言,那靈寰如意可寄托人願,他人用過之後,必然轉入敵手,此刻戰局未見分明,此寶還未曾落下,待戰畢之後,
我等可將此寶拿來一用。只是寄托於鎮壓大陣,想來也算不上是什麽大願。”旦易一想,認為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此物雖未必能盡如人意,且只能用得一次,但要用對地方,那也是收得奇效的,他轉頭看向張衍,言道:“張道友既是提出此議,可是手中握有什麽陣法麽?”
張衍言道:“貧道的確知曉一些上乘陣法,也無需什麽物事鎮壓,只是現下還不便拿出,稍候需得折返山門一趟,回來再與諸位詳議。”
他所知的陣法俱是太冥祖師所傳,按理說,人道興亡在前,事急從權,這刻不拿出來以後也未必有機會了。可師門秘法,他是無有這個權利私下示人的,而且這事也並非他想做便能做得,祖師若是在這裡設置限礙,便說了出來也是沒用,故他決定回去設儀拜祭,再看是否可行,若是實在不成,那麽隻好全由自己一人布置來操持了。
旦易一聽,自是能理解其中的道理,道:“無礙,道友若需什麽,盡管開口,我等可去找了來。”
正在四人說話之時,忽然有一道清光自外飛來。
旦易一見,立便此物似是奔著自己而來的,感應了一下上面氣機,不由神情一肅,就將之招了過來,那靈光一接觸到他氣機,立刻便化作了一道符書。
他打開一看,不覺重重歎息一聲,隨後遞去旁處,道:“幾位道友請觀。”
三人看了下來,才知這是呂霖等人送來的,這上面明明白白記述了四人此前所有籌謀,並言若是此事不成,還望余下之人能盡力保全人道不亡。
傅青名知曉了事情原委之後,不覺唏噓不已,他道:“這應該是四位道友百萬年前所立,一旦他們復得識憶,靈符就會飛來傳告我輩。”
旦易一想,又複一歎,道:“的確如此。”
呂霖等人此刻因該深陷苦戰,無暇他顧,而且有靈寰如意阻礙,任何消息也不可能傳了出來,而且裡面僅提到了旦易一人,這只能是在四人未曾封藏識憶之前布置的。
乙道人言:“這四位道友告知旦易道友此事,想來是想下來與那妖魔對敵之人對局勢有個清晰判斷,而且……”
他略路一頓,吸了口氣,把聲音提高些許,道:“既然四位早就料算到了可能謀劃不成,那麽一定是會盡力拖延戰局,為我等爭取布置機會的。”
四人都能看出這書信之中的意思,四名真陽元尊要是一意糾纏,而不求勝敵,那的確可以延長鬥戰時日,但這等若也徹底斷絕了逃生之路。
旦易語氣堅定道:“我等絕然不能辜負了四位一片苦心。”
張衍略一思索,抬言道:“難知這場鬥戰何時了結,我等動作都需快些了,貧道要先轉去門中一回,這便先與諸位道友別過了。”
三人也知事情緊急,沒有多言,都是稽相送。
張衍意識離了此地之後,只是一轉,就又來到鯤府之內。
這一次,他一來是祭拜祖師,二來試圖找尋陣禁秘傳的。
此間所呈現的卷冊,是會隨心意而現,之前他看到的那些,多是與修為功行有關,那是因為他心下想要找尋的乃是這些,而未涉及其余。
到了這裡後,身為如今鯤府之主,他立刻覺察到幾股氣機,立時明白秦掌門等人都在這裡參修。
他並不前去打攪,心下轉動之間,又是來到了上次那座洞府之內,舉目一掃,便看到了不少卷冊擺在那裡,大約有二十余卷。
於是上前逐一看過,不過一刻之後,就全數記了下來,這裡陣法有幾座威能甚大,但要布置起來確也很是麻煩。
不過他現有一些陣禁很有意思,需得先在神意之中存駐,然而再照落到現世之內,出現了這些東西,似乎是他之前把禁製觀想入神意之中的原因。
他瀏覽過後,也覺十分有用,決定回去再行試過,擺袖出得洞府,腳下一踏,就來至一間大殿之上,這裡本就擺有供案高香,上立太冥祖師牌位,這應是太冥祖師離去後,又到來此地的後輩弟子所設。
他來至前方,雙手一合,對著上方一個拜揖,道:“而今天地之內,妖魔勢起,天地傾頹,人道衰微,弟子與幾位同道挽此危局,隻此中涉及祖師所傳陣道,不敢自專,故今前來拜請上告。”
說完之後,過有一會兒,他略略一感,現記下的那些陣法卻沒有因此被封禁,仍好好存於識憶之中,便知此事可行,於是再是一拜,就直起身來,步出大殿。
到了外間,心意一起,倏爾從這處消失,轉瞬又出現在了頁海天內,再次來到了那處封禁之地中。
此間本為太冥祖師另一座駐行洞府,他那連真碑便是從此取得的,這裡曾拘束有一頭真陽異類,當年應是太冥祖師施展了某些手段,用其精氣蘊養一件寶物,前次來時,此寶雖至少已蘊養有百萬載,卻還未有徹底煉成,故他未曾去動,而眼下考慮到將與持有道器的先天妖魔鬥戰,缺少趁手法器,故是來此一觀,看是否能將此寶摘取了去。
他沿著甬道走入進去,最後一腳踏入一間石室內,抬頭一看,見一尊琉璃蓮花盞擺在供台之上,上方有清泉泊泊泄下,但這寶盞似永無法灌滿,瓣沿處並無任何水流滿溢出來,唯有些許露珠凝結。隻與上回不同的是,原本懸飄在上方的那枚玉珠卻已然是不見了。
他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那玉珠乃是那異類最後精氣所孕,其若消失,那說明此寶已然將之吞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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