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雁依身前有劍虹躍走,所有劍光皆是綻放出爍爍光亮,若數十輪皎月臨空,而在水下,卻是浮出與之相對的劍光倒影,只是任憑水波怎麽湧動,都是不曾破碎。
她心意一動,水影之下的劍光一枚枚浮動上來,其看去似若非是再是虛幻,而已然是化作了真實。
數十年閉關精修,她此刻不但功行穩固,這門神通之法她也已是練就。
收獲其實還不止是這些。
她發現自家修煉的北冥真水可以包容一切,甚至劍氣流光亦是可以化入其中,這使得她神通威能更上一層。
她收了劍氣下來,掐訣一算時日,此時差不多已是該去了段此劫之中最後一個因果了。
對此她極為重視,當即服下幾枚丹藥,稍作調息。
待神氣完全恢復之後,她一起意,整個白芒山的水波驟然翻騰,水精之氣齊聚一處,紛紛匯入至於法身之中,而後清虹一展,已是躍去無蹤。
幽界之中,遲堯、恆景、嫮素三大魔主端坐石台,凝望著昆始洲陸。
先前域外魔物一直不曾在昆始洲陸之內顯露,更是從未與此間修士有過正面衝突,看去並不參與此回元玉之爭。
但實際上不是如此,他們所遣心魔早已是潛伏在許多煉氣士乃至修道人身上,不過目的並非是為了害人,而是為了隨時盯著那些有緣之人。
他們認為,便不能第一時間取到此物,也需知道落在哪一家之手,若有機會,便將之劫奪過來,而無機會,那便設法為自己爭取到最大利益。
這些心魔潛伏的可謂十分隱蔽,不止是在人道疆土之上,便是大尹原及莽蕩群山之中,亦有布落。
其中數目最多之地,卻是在應部。
這是因為煉氣士雖僅有一個開脈,可修煉內氣之人卻著實有不少,而且此部盡管自稱是人道一部,可實際上只在表面上尊奉四大道尊,暗地裡祭拜的實際上兩位無情道尊,至於人道神靈,更是絲毫不作理會,正是因為如此,心魔少了被發現的危險,在此潛匿最多,隨時隨地可能爆發出來。
袁震對此毫無察覺,他將應部放心交給了門下弟子,自則是親身來到了玉京城上空,並在此盯著。
只要元玉現出,他便第一時間將之奪了過來,到時兩位道尊自能借他之手將這物事取了去。
這一次兩位道尊難得有了回應,賜了他一塊玉符,有此相護,卻是不至於被人道元尊立刻截去,而他只要緩上一緩,便就能夠得手了。
其實此刻不但是他,各方都是坐鎮於各方大能門人弟子,都是在準備待元玉一出現,便就設法奪取入手。
正在他盯著下方之時,心中猛地起得一絲警兆,目光一瞥,卻見一道劍光正朝著他飛馳而來。
他頓時露出戒備之色,然而那劍光卻是沒有斬上來,瞬息間一閃折回,又歸天中,看去只是向他打了個招呼。
他不由順著劍光來處看去,見頂上厚重天雲忽然裂開,有一線金光穿下,
而後一名女仙破開雲霾,借金虹遙渡而來,腳下步步生蓮,背後是雲水氣光,其來至前方,執一個劍禮,以清悅之聲道:“玄元門下弟子劉雁依,請教尊駕高明。”
袁震心頭一震,“玄元道尊門下?”
他早知自己所做一切不可能不讓四位元尊發現,此前不來尋他,但不見得一直會放任下去,現下果然找上門來了。
於此他其實不是沒有準備,早在之前,就有數具法力化身隱藏在下方,哪怕這裡被拖住,元玉現出時,也可及時奪取。
他面不改色還了一禮,
道:“劉道友既是來了,那袁震就在此領教高明。”劉雁依眸光轉過,見這裡雖距離地表甚遠,可余波難免波及凡人,於是對著虛空之上打一聲招呼,道:“有勞眾神君護持。”
上方有一個個值日神君顯現,皆是對她打一個躬,便又隱去。
劉雁依放下心來,當即便拿一個法訣,聽得轟轟之聲,好似遠天雷聲,浩大水潮浮現,寰空而動。
袁震微感詫異,他沒想到劉雁依白衣輕盈,卻並不是走那等靈動飄渺的路數,法力舉蕩之間,卻是氣勢恢宏,不敢絲毫小覷,先是鼓氣一撐,施施然這水勢之中辟開一處容身之地。
同時從袖中取了一道青色長尺出來,心意驅使之下,此物只是在自己面前輕輕一劃,好似劃分為兩空,那水流似受得無形之阻,到了尺劃之地下,即刻頓下,分波轉流,轉而往他處行經。
劉雁沒有去管這些,心意一催,忽然有劍光縱起,如一道絢爛月華,躍空而斬!
袁震此刻已能確定,這名對手當是劍修無疑,便在第一紀歷時,這等修士也是很難應付,進手犀利不說,各種斬殺之術也是防不勝防,其中老道之人,只要一拿到破綻,對手就沒有可能再翻盤了,故是他在摸不清對手虛實前,只是暫時求穩。
他把兩手一合,間中頓有白氣湧出,主動迎上那劍光,兩下一碰,兩者都是一齊不見。
不過旋即他神色微變,那一道劍光雖被化去,可又是一道憑空浮現,待將之也是抹去,卻又是一道到來,仿若死生輪轉不休,具備無盡之勢。
他一皺眉,知道不能任由其發揮,當即轉運起無情道法之中的“寂我寄無”之術,此法可殺絕因果玄機,斬滅虛無,隻一點指,霎時眼前一切俱不見,還歸虛空,那生生不息的劍勢也是也此中斷。
劉雁依見得,心中大為警惕,說來凡蛻修士可以運用的道術神通,除了各派所傳不同,大致也是萬變不離其宗,先前那一二手段,她還能認得出來,不過是仰仗法寶及道法之變而已,並沒有太過出奇之處。
可這一手,卻是躍出常理之外,實難知曉被此法落中會是如何。
只是她身外女修,心思卻多了一分細膩,袁震化解攻勢後,卻立刻沒有搶攻,從這等舉動中,她卻不難看出對方鬥志不盛,似並沒有和自己一分高下的打算。
她看得一點都不錯,袁震此刻心有顧忌,因為這裡是人道主場,他認為哪怕自己鬥敗了劉雁依,也可能會有第二人出現。
眼下他轉得念頭是能拖則拖,等到元玉顯世,分身將之取得,那立刻可以走脫,也就不用在意什麽勝負了。
劉雁依這裡卻是不同,於她而言,對方乃是因果所結,也就是說,要是此人不除,那在未來某一天中,或許她就會被其殺死,所以此是生死之戰,值得傾盡全力。
在察覺到對方消極避戰後,便就轉念如何抓住這一機會。
若是能在對方不曾將所有實力發揮出之前斬殺,那麽既可避免一場苦戰,又能將這對方來此目的破壞。
而凡蛻修士之戰,在於算定對方根果所在。
誰先以根果回避,誰就失之於被動,所以必先逼出對方根果,這一點無法繞過。
她念頭飛轉,很快拿定了一策略,把法力一催,立時將自己精研多時的殺招運使了出來。
先是數十道劍光祭在半空,隨後周圍環流水璧之中亦是倒映出無數間影,隨著她心意轉動,裡間無數劍影由虛化實,自四面八方飛射而來。
袁震撇了一眼,判斷這一手雖看去聲勢浩大,但卻反而沒有上一回攻勢來得有威脅,故仍是掌合一處,祭動出白煙護持,可在便此時,忽覺不妥,發現那劍光竟是憑空斬在身上, 還未曾反應過來,法身便被剖成了兩半。
他頓時驚愕非常,這一次失機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自己哪裡出得差錯。
他趕忙轉動神意,遁入莫名,尋思對策。
劉雁依這手段,其實說來也是不奇,北冥真水到了凡蛻之境,可吞奪化消對方氣機外感,在實際鬥戰中,其實就將對方感應稍作延阻。
也就說,對方當前感應到得一切物事,實際是上一瞬之事,而這一線之差,就足以成為致勝之關鍵。
此法對付修為修為在她之上的修士或許力有未逮,可對付平輩,在對方不明底細的情況下,卻是能收得奇效。
袁震在神意中盤算許久之後,他算是略略摸到了一絲頭緒,明白問題究竟出現在了哪裡。
可是他也是清楚,自己先機已失,下來對方劍光必是源源不斷而來,直到將自己法身撕碎,若不轉動根果回避,那必是被殺散一遍又一遍,直至精氣耗盡而亡。
他在反覆權衡後,決定先避鋒芒。
當即自神意之中退出,立刻祭動根果,那無數劍光身上交匯而過,若穿虛無。
劉雁依一感得此人根果浮現,立刻於神意之中推算其落處,但轉瞬之間,其又隱去,知又轉挪他處了,不過她捉攝得一次,下次若對方再有顯露,推算就將更為容易,此刻勝機已然向她這裡傾斜。
袁震知曉戰局於己已是不利,不再選擇正戰,當即轉一個遁身神通,瞬息之間遁去了荒原另一端,準備盡量將這場鬥戰拖延下去,等得元玉找到,卻不信兩位道尊會棄他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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