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座那道人言:“此應驗不在未來,不在過去,當是某位道友正身將顧落此間無疑,等其到來,那物定會被拿了去。”
右座道人沉思片刻,才道:“尚不知是哪一位正身到此,會否是離忘山那位?”
左座那道人搖頭言:“氣機不類,當非是離忘山那位,而是德道中人。”
在他看來,太上之中任何一位正身顧落過來,其余人都沒有抵抗之能,所以沒必要做任何改換遮掩。
可事實上張衍恰恰是為了防備他們正身關注,妨礙自身大計,這才做了此等謀劃,只是其等不知其中真正情由,故是得出了錯誤論斷。
右座那道人歎道:“此回與紫闕山之爭,已是難以回避。”
他們此前一直在避免與德道正面交鋒,除了實力上的考量,也是因為如張衍判斷的一般,認為現下還有余地,此局還有贏的希望,便是輸了,也能再等下一局,遠沒到親身下場的時候,可誰料想情勢變化得這般快,眨眼間就逼得他們不得不決死一搏。
左座那道人言:“隻我二人,與紫闕山較量,尚還勢弱一籌,仍需請得離忘山那位到此,才有幾許勝望。”
右座道人緩緩點首。德道以往能壓過他們,就是因為多過他們一人,因為自知正面難勝,才一直追逐迂回之策,而現在情形,要想取勝,就不得不依靠張衍。
離忘山內,張衍將偉力迫入現世之後,就靜坐在那裡等待,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二位就會找上門來。
果然,不過半日過去,天中有陣陣玄音響起,更有祥雲遍地而來。
他抬首一望,卻是全道兩位太上聯袂來至離忘山中,於是微微一笑,起身來至道宮之外,所過之地,一時玄光遍灑,清氣氤氳,瑞靄升騰。
他在門前打個稽首,道:“兩位道友有禮了。”
全道二人亦是鄭重回禮。此回他們一道登門拜訪張衍,一來是顯示鄭重,二來既是要親身下場一爭,那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尋那無名之處商議了。同時向德道宣揚,三人已是站在了一處。
見禮過後,張衍請了兩人到了道宮之內安坐,這次除了換他坐了主位,這二位仍是按以往會面之時的座次落座下來。
左首那位太上言道:“想必道友也是感應到了世外變故?
張衍微微頜首。
右首太上道:“此當是德道某位道友正身將至,若是顧落現世之中,則我諸多努力皆為空有,現唯有與之一戰了,不知道友可願相助於我?”
張衍沒有立刻應下,而是道:“貧道這裡有一問,不知取拿到那物之後,兩位待如何處置?”
他這是問二人,待勝過德道後,那件物事究竟該如何分配。
這事本是可以拿到擊敗德道之後再說,可是他不過一人,全道卻是兩個,要是二人取到此物之後不再來理會他,那卻是空忙一場。
盡管他正身到此後,這一切都將變得沒有意義,可他此刻必須提出這個要求,或者說表明出這等態度,若是不言,隻反會惹得這兩人起疑。
全道這兩人顯然來此之前已是商量過此事,左首那太上當即言道:“我二人曾有定約,那物事輪而執拿,隻道友方入我盟之中,礙於先前定約,無法給予道友,然下回見得,卻可由道友取拿,而我二人也將鼎力相助。”
右首那道人也是接言道:“而此後到了我等取拿此物之際,道友也將盡力助我。”
張衍聽明白了,這東西似不止一個,所以兩人本來約好是輪番拿取。
這也與他最開始的預料相符,煉神太上可造無窮現世,此等物事看去很是稀少,但也當不止落於一處。因為這一次物事歸屬似已說定,不能給他,自己要取得,只能等到下一次了。
他考慮片刻,道:“既是這樣,此回貧道當助兩位逐退德道。”
全道兩名太上相視點首。盡管張衍沒有讚同對那物處置,或許是另有看法,可只要答應了助他們驅逐德道,那麽余事可再做商量,況且他們乃是兩人,根本不懼張衍一個,所以也不怕其提出什麽過分要求。
左首那道人手中如意一擺,當即落下一份契書,道:“既如此,那我等就在此立約以定。”
張衍目光落去,見那上面只是提及驅逐德道,其他一概沒有多言,也是合他心意,微微一笑,伸指在上一點,留下一個金印,算是應下了此事。
全道二人見此,也是放下心來,隨後同樣起指,在此上點落。
實則到了煉神之境,法契約束之力已然極小,束縛彼此的也只剩下利益了。
但除非是徹底放棄取拿那件物事,那麽彼此之間總是要抱團的,而利益聯系有時候其實更為牢固。
左首那道人這時道:“我若與全道動手,難免崩滅現世,道友上回曾言,手中有一件寶物,可以護持諸世萬界?”
張衍頜首道:“正是。”
右首那道人言:“不知可方便容我等一觀?”
張衍知道兩人還是不放心,生怕自己弄什麽手段,笑了一笑,道:“有何不可?”他心意一動,太一金珠便被喚了出來,懸於上方。
全道兩人凝神觀望,但卻除了看出這寶珠乃是先天所生外,其余什麽都沒有發現。
實際上這寶物本身就沒有什麽特異之處,只不過是出自布須天的先天至寶,現又經過張衍祭煉之後,能夠承載他正身偉力而已,兩人當然是看不出什麽來。
見無有什麽異常,全道人這才稍稍放下心思,但這並等於兩人就此失了警惕,因為心中那股不妥之感仍是揮之不去,假設張衍在祭用此寶之後有任何變故出現,他們都會第一時刻上去阻止。
張衍道:“不知兩位道友準備何時動手?”
左首那道人言:“我二人大張旗鼓來見道友,此刻德道那幾位必是萬分警惕,可令三帝子攻伐天庭,讓其等以為我等仍是把期望寄托於此,而待其有所松懈時,再與之相爭不遲,道友以為如何?”
張衍對此有所疑問,再是詳細問過,才是知曉,原來德道全道之間彼此有所密議,若有某一方有正身將要顧落至現世之中,那另一方絕然不可打滅現世,因為要是人人都這般做的話,那麽到頭來誰也別想得到那物事,這也難怪先前兩家都是維持著鬥而不破的格局。
可現在有了他手中這枚寶珠,卻可使得現世穩固,不會因雙方鬥戰而崩滅,那自然不需要遵照此諾了。
但德道卻是不知道此事的,所以只要他們不是第一時間動手,那麽其等勢必會以為自家已是勝券在握,隨著時間推移,很有可能會疏卻防備,到時以有備算無備,把握當會大上許多。
張衍考慮了一下,既然兩人已是決定與德道太上一戰,那麽稍微推遲下也無大礙,於是道:“如此也可,那便以一載為期,如何?”
全道人稍作交流,其中一人便回道:“便依道友之言!”
此刻下界,三帝子昊昌得了贏匡承諾,大喜過望,立刻打出旗號,聚攏諸界散仙妖卒,準備攻上天庭,奪取帝位,一時間也是聲威大振。
而他正在準備之時,某一日,忽然自來了一名散仙,遞上一枚信物,並要求面見於他。
昊昌在看過信物後,心下猶疑不定,最終還是命人將之請了進來。
那散仙入到裡間,一個拱手,道:“小人見過三殿下。”
昊昌沒有給他什麽好臉色,道:“說吧,天母遣你來此,是為何事?”
那散仙好整以暇道:“殿下何必如此不客氣,說到底,你與天母彼此都是一家。”
昊昌冷冷道:“我昊氏與嫪氏可非一家。”
那散仙語含深意道:“即便非是一家,也可成得一家,殿下以為呢?”
昊昌心中一動,他立時想到了某種可能,心中於一刹那間轉過無數念頭,口中則道:“此是何意?”
那散仙沒有直接回答,隻對天拱了拱手,道:“殿下當要知曉,十四帝子為帝承之選,非但是殿下不滿,天母對此也是同樣不滿,奈何帝上心意已定,也違逆不得。”
昊昌故作平靜道:“那又如何?”
那散仙上前一步,低聲道:“天母願收殿下為子,這般一來,嫪氏族人不也是親族了麽?殿下若是答應,有天母相助,掃蕩天庭當是容易。”
昊昌冷冷看著此人,可後者卻是與他坦然對視,許久之後,他才道:“那天母為何不收十四帝子為子?何必舍近取遠?”
那散仙無奈一歎,道:“此是因為天帝不願,奈何?殿下身為昊氏之人,當知這裡原由。”
昊昌想了一想,不由點頭。
昊氏、嫪氏雖是相互扶持,一同支撐起了天庭,可彼此同樣也在相互對抗,帝子繼位,必當調和好兩方利益,本來以二帝子的身份,繼承帝位的話可以完滿勝任,可其人身死,再想找這個人就不簡單了,或者說兩邊都不放心,那麽天帝為了繼替之人的帝位穩固,也就只能選擇打壓嫪氏這一條路可走了。
而昊昌則不同,雖也是昊氏帝子,可實際上早與天帝和背後族人反目,要是下來得了嫪天母支持而登位,那麽雙方都可尋到彼此需要的東西,與此中利益相比,之前屠戮嫪氏族人的舉動完全可以忽略過去。
想到這裡,他神色一緩,道:“使者可先退下,且容孤家思量一二,再作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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