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義方自上回發出書信後,見袁長老始終沒有來書催促,就知自己無疑是抓準了事機的關節所在。
若無意外,袁長老當已是屬意他成為下一任大護法,所以那造化之靈能不能找到反而不重要了。
雖然得了造化之靈的道法,可他現在暫時還不想從演教之中退出,若真成了大護法,那不但是多了一張保護符,能夠調用的資源也非尋常人可比。
他冷笑一聲,等到自己坐上此位,原來庸碌之輩只能仰望自己了。
此時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盡管這兩年來他道法精深了許多,可心境之中的瑕疵並沒有消去,反而因此擴大了。
在轉著這些念頭的時候,他也是在打算,設法與姚參北見上一面。
一個是為徹底解決此事,好免除後患,還有一個,便是與之商量如何將這門道法傳播出去。
行道路上,自然同道是越多越好,而且同道一旦多了,也就能夠替他分擔壓力,哪怕日後暴露了,也不會一下牽扯到他的身上。
打定主意後,他擬了一封符信,就以法力相護,往大行門送去。
此時的姚參北,這兩年來又是以道法渡化了數個宗門,為了快些進入凡蛻層次,他顧不得做太多隱藏了。
所幸昆始洲陸的宗派來自於不同界天,彼此間平時來往不多,而且修士修行,常常閉關長久,就算一家宗門數十上百年內沒有動靜,也不會太過引人注意。
在收到赫義方的來書後,他思忖下來,也是覺得當與對方見上一面,要是有這位演教分壇的高層為他遮掩,那麽他行事也將方便很多,於是他當即回書一封,邀其明日在山後地壑之內相見。
一日之後,二人皆是如約而至。
赫義方雖是與姚參北第一次相見,不過在心界之內已是與之交流過道法,所以也沒有太多客套,直接道出自己來意,言稱自己受分壇之命出來調查其人,只是這事情終需有個結果,不然不會輕易了結。
姚參北考慮了一下,道:“此事也是簡單,我此前就想過如何脫身,我與道友假意交手一場,而後再營造出遁破天宇的假象,這般道友就可向門內有個交代了。”
赫義方搖頭道:“如此做並不穩妥,我此番調查多年,若最後還是讓道友脫身,委實說不過去,還可能引起壇主懷疑,況且這也只能應付一時,道友這裡稍有波折,怕是就會暴露出來。何況道友就算當真走脫,以我演教之能,想要勘察你去向,也並非是一件難事。”
畢竟有先天渾滅元光在,洞天修士不可能在虛空元海裡沉浸多久,除非落在那等毫無生靈的荒星之中,可要是這樣演教也算達到目的了,因為落在這等地界,其人也就對生靈沒什麽威脅了。
姚參北想了想,道:“掩蓋的越多,破綻就越多,我實則並不準備在昆始洲陸停留多久,待得修行至凡蛻層次,我便會離開此處,這樣道友就不必擔憂被教內識破了。”
赫義方道:“那一載時日夠不夠?”
姚參北皺了下眉,道:“稍稍短了些。”
赫義方道:“最多兩載。”
姚參北沉吟一下,道:“好,就兩載時日”
他也不想拖的太久,那般可能會錯過機緣,兩載之後,若是一切順利,以他道法提升的速度,應該可以滿足那招引之力的要求了。
赫義方道:“那便這樣,我會盡量替道友遮掩。”
半個時辰之後,兩股法力在荒陸之中對撼起來,在鬥戰數日之後,一道遁光撞破天宇,而後就消去不見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假象,姚參北的確是破開天地,但自己並沒有離開,去到虛空元海的只是一具分身,很快就會消散。
赫義方見此回布置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便就動身折返分壇。
袁長老聽聞他回來,心中石頭落地,立刻召來相見,詢問情況。
赫義方將早已編造好的借口說了一遍,並向袁長老請罪道:“此回是屬下無能,未曾克竟全功,最後還是讓此僚逃脫了。”
袁長老卻沒有做出什麽指責,反而安慰道:“你不必自責,天外異靈本來就難以對付,能夠重創已是不錯,至少驅趕走了一個外敵,下來我自會如實稟告總壇,而那異靈若是不再回來,此事自也就與我等無關了。”
他之所以如此客氣,那是因為見到赫義方功行增進不小,如此一來,大護法一職已無懸念,既是如此,那他就不必在這等事之上多加苛責了。
赫義方見已無事,便就告辭出來。
到了門外,他心中大定。
身為演教之人,他自然知道演教的手段,知道至少在一年之內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有熟悉聲音傳來道:“遲護法,有禮了。”
赫義方雖覺不對,可感覺對方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下意識還了一禮,可一抬頭,卻見孟壺背影往內府中去了。
他怔了怔,心頭泛起一絲惱怒。
又是你!
他恨恨朝府門之內瞪了幾眼,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心境近來似乎有些不穩,太過容易波動了,這應該是功行進境太快的緣故。
他稍作調息,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暗暗道:“罷了,先不與你計較,待我回頭得了大護法一位,一個尋常護法,還不是任我拿捏?”
而此刻內府之中,袁長老看著自顧自坐在下首的孟壺,心下盡管嫌棄,可表面上不得不做出一副溫和神色,道:“孟護法,你怎麽回來了?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麽?”
孟壺回道:“沒什麽難處,我是前來複命的。”
袁長老一驚,道:“怎麽,莫非各派已是答應與我談和了麽?”
孟壺點頭道:“對啊。”
袁長老心中不信,狐疑道:“孟護法是如何做的?可否詳細一說?”
孟壺道:“長老讓我調解,我便找上那些宗門一一報以問候,好在事情順利,所有人都是答應,願與我演教和睦相處。”
袁長老望了孟壺一眼,心中暗暗搖頭,他就知道是這樣,這等允諾有什麽用?原來的矛盾要是三言兩語就可解決,那他又何須為此煩惱?
不過他不想與孟壺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不然最後頭疼的只會是自己,他道:“孟護法也是辛苦了,此回既然回來了,那就先休息一段時日,再談其余吧。”
在把孟壺打發走後,他立刻調來這幾年的符書錄事,可卻是意外發現,這幾年中諸派與演教的關系好像的確有所改善,便偶爾有些碰撞也在接受范圍之內,也不知孟壺是如何做到的。
他有心一問,可念頭一起,卻是立刻掐滅了,縱然此事孟壺看去有功,可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反而赫義方繼任大護法之位已是毫無懸念,也就不必再去多事了。
姚參北得了赫義方允諾,膽子一下變得大了許多,立刻便對那些劃為目標的宗派下手。
整整一載之後,他接連渡化了二十余家宗門的修士,並要偽作一副互相攻伐的樣子。
雖是這些宗門都是歸屬玄門,可因為彼此來自於不同界天,又都沒有什麽深厚背景,所以一直沒有足夠有分量的人出面調停,就算有一些交好同道出來勸說,卻也一樣被姚參北拖入心界之中,隨後飛快淪陷。
得了這些資糧,姚參北終於達到了凡蛻層次,而後繼續依法施為。
可隨著這等舉動逐漸擴大,終於引起了外界警惕,尤其是這些宗門之間的矛盾十分生硬,好像是被強行塑造出來的,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這裡面另有緣由。
還不止如此,演教總壇向分壇發來消息,經過長久勘察,認為那造化之靈若不是沒有迷失在虛空元海之中,那就是仍舊待在昆始洲陸。
袁長老得到這消息後也是不敢忽視,他怕那造化之靈當真又是回來,便尋來赫義方繼續處置此事。
姚參北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一年入得凡蛻,而再有一年,他相信自己當能晉升到那近乎完滿的境界之中。
這看似不可思議,實際上放在造化之靈身上並無什麽不可能。
因為其本身所在高度至少煉神這一層次,修煉道法不過是令他們回歸本來,若是其願意舍棄自身,附從道法,其中再無周還元玉阻路的話,那說不定一瞬之間就可走完修煉之路。
山海界中,海外一處島峰之上,洪佑一動不動坐於此間已是將近十載, 只是這時候,他忽然一睜眼,眸中有前所未有的光芒閃過。
就在方才那一刻,他感覺那招引之力居然變得強盛了一些。
此前他雖感得那處機緣存在的地界在招引自己,可卻遲遲無法入內,
這裡也是有原因的,若是尋覓這份機緣的人足夠多,那麽招引之力自會隨之提升,從而提前開得那扇門戶。
可若少人同往,那便需等待機緣真正到來那一刻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必東奔西走,邀請泰衡、蟠棲乃至玉陵與他一同前去,可惜最後無人願意去爭取這份機緣,他也只能自己默默等待了。
現在出現這等情況,分明是又有人道中人有意找尋這等機緣,他默默推算了一下,發現距離那日到來並不遙遠,數載之內,或便可見得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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