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長老手中納瓶漸漸顫動起來,知是精氣即將汲滿的征兆。
看著下方山水,他不覺露出滿意之色,暗忖道:“這處地氣旺盛,若再使力催逼,當還可再采得三五瓶。”
諸派來人,很多如他一般想法,因其並非此地之主,都存著能掠走多少精氣便掠走多少的念頭,若能全數卷走,那是最好,至於此舉是否會令其斷根,他們並不在乎。
不過即便如此,因法力所限,面對那些極深之地的精氣,他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望而興歎。
伍長老把手中納瓶合上收起,待要再換得一只出來時,忽然一股龐然壓力往上身罩來。
他悚然一驚,“禁鎖天地?”
同一時刻,一股冷意直正往自家所站之處急速迫近,因事發突然,他尚不及做出反應,好在袖中一隻香爐似的法寶感應到其主有危,嗡的一聲,先一步飛出,噴出一團白煙,籠住全身。
伍長老隻覺那煙霧一陣激蕩,好似攔住了什麽物事,
仔細一看,卻見一把比常人巴掌還要小得幾分晶瑩短匕懸在半空,看那方向,竟是直奔頭顱而來,距離不過三尺之外,只差一點,就可將自己刺中。
他頓時大怒,然而再往外一看,不由神情一變,身軀周圍,已是被不下百余隻魔頭圍攏,再無一絲空隙可以逃出。
自從有修士被劫掠精氣後,他便想過自己可能遭遇這般情形。是以乍遇危險,尚算冷靜。
此刻念頭轉過,明白對方此舉不為了置自己於死地,而是為了暫且困住自己,既是這般,定是準備好了諸多手段候在那裡,是以不能如其所願。
他一拿法訣,使了一個反咒,將禁鎖天地解去,隨後法力漲出。憑空掀起一團罡風。呼啦一聲把不遠處兩名弟子卷起,遠遠送了出去,並大聲道:“為師有法寶護身,尚能在此支撐。你等快快去尋玄門同道前來援手。”
他並未用傳音之術。而是大聲說出。這是故意讓來人聽見,若是對方因此分神去對付這兩個徒兒,那麽這一線空隙就足夠他做出反撲了。
要是不作理會。那也合他之意,能找來幫手那是最好,找不來至少也能保全弟子。
對他所做一切,鄧仲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只是古怪一笑,並未出手阻攔。
距離這裡最近的玄門修士,也在數百裡開外,這小界中可無有極天罡風可借,不等那兩個修士回來,自己就可收拾下這老道了。
如此做還可給對方留下一些希望,也免得其絕望之下,與自己來個魚死網破。
他在天中意氣風發的一揮手,百余隻魔頭頓時一衝而上。
伍長老怒吼一聲,身軀忽然猛然躥高了一截,可見赤紅光華籠罩全身,好似披上了一層琉璃金甲,背後更有一個模模糊糊的靈將身影,一圈圈烘熱流火旋繞頭頂,將這處山谷盡數染在一片金紅色澤之中,遠遠看去,灼日炎炎,明光大放,氣勢極其迫人。
他恨恨看了一眼在裡許之外觀戰的敵手,心下也是無奈,對方顯是老手,躲得如此之遠,令他神通道術根本無從施展。
魔頭衝上去時,一遇那火光,忽然發出嗷嗷亂叫之聲,似是極為痛苦,紛紛退了開來,不敢再過分逼近,只是在丈許之外盤旋,似在找尋下口之處。
鄧仲霖見了,嘿了一聲,在冥泉宗中,他並非哪個洞天門下,亦非什麽嫡傳門人,是以並未修習得“萬靈陰虛劫水”,但這百隻魔頭卻是隨身祭煉千載,號為“煉心毒魔”,不懼法寶飛劍劈斬不說,還能迷人心智,致敵喪氣消志,但這尊“曉日靈尊”所蘊靈火,卻恰恰能使其受損。
不過也僅此而已,若是當真能消殺魔頭,其早便能一鼓作氣衝出去了,不必在原地抵擋,況且這般揮霍靈火,極端消耗法力,絕然支撐不了多久。
果然,不過百息之後,伍長老身上靈火便漸漸褪去,不過他神情仍是沉著,將那香爐重又祭出,放出縷縷青煙,卻比方才白霧更為濃鬱,縱然無法傷得魔頭,可亦能護住自身。
數十呼吸過去,青煙漸漸散盡,然而他又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一隻玉盆,起手一抓,扯出一道光虹,將整個人籠入其內,而圍繞在身側的諸多魔頭,依舊拿其無法可想。
而下一刻之內,伍長老將一件又一件護身法寶取了出來,好似袖囊之中所藏法寶無窮一般。
鄧仲霖心下冷笑,此人好歹也是一門三重境修士,他從不指望把其一擊殺死,只要牢牢把握住大局,耐住心思把對面所有後招一一破除,自然而自然就能成為最後贏家。
法寶再多,也需法力支撐,在這般持續迫壓之下,至多再有一刻,便就耗盡。
這好比溫火煎熬,卻是比正面下死力鬥法省力多了,就算這時當真有人出來擾局,他這佔盡上風之人也容易抽身退走。
伍長老知道他打什麽主意,可卻沒有什麽太好辦法應付。
他做出這番從容不迫的姿態,就是要引得對手急切,這便容易找出破綻,可對方比想象中更有耐心,
此刻拿出的已是他最後一件法寶,下來就需與那些魔頭硬撼了,仍然眼下法力大耗,無有任何把握可以抵擋,心下不免有些焦躁,隻指望兩名弟子快些帶著玄門同道前來。
很快,手中法寶靈光一黯,他頓時感覺到一對目光好似毒蛇窺伺,猛然盯在了自家身上。
他暗歎一聲,由於法力耗損過多,他已是連搏命機會也失去,心中不免有些後悔,若是上來便就拚死一戰,或許還有翻盤機會,此刻或許只能閉目等死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是心下發狠,突然把納瓶拿出,高舉在手道:“道友不外是想奪去精氣,你若就此收手,我願分你半數,若是苦苦相逼,我即刻將之打碎!”
地陰精氣離了山水之後,一旦散逸開來,便再能搜羅起來,也是摻入了諸多雜氣,效用不及原本十之一二。
鄧仲霖恍若未聞,仍是一味驅使魔頭,攻勢半分未停。
伍長老見其絲毫不為所動,先是愕然,隨後露出憤然之色,紅著眼大叫一聲,道:“好!那便誰也休想得去!”
哢嚓一聲,恨恨將瓶子捏碎,其中收納的龐大精氣頓時暴散開來。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四周魔頭之中,忽然有一個渾身炸開,化為一隻滿是金毛的皮口袋,立時往裡吞吸精氣。
因隻刹那間事,伍長老等想阻止,已是被其收去了大半,神色陡然變得無比難看。
鄧仲霖哈哈大笑,他既然用到徐圖緩進這一招,又怎麽會不把對方可能反應考慮進去,而先前搶掠精氣時也遇到過相似情形,是以早便有了辦法應對。
再過幾息之後,他眯眼一瞧,見這老道氣色頹敗,渾身靈光微弱無比,已是無有反抗之力,一聲大喝,一眾魔頭再度湧上,你搶我奪,陷入爭食之中。
這時他眼角似有什麽物事一閃,正見一道靈光往天外飛去,卻是伍長老元靈逃了出去。
他哼了一聲,也不去多管。
平都教三重境修士與法身因法靈相合,故而被殺之後,法靈亦會把元靈帶走,除非把法靈打滅,否則誰也留不下來。
而只要平都教中那尊靈塔不壞,法靈便無法真正滅殺,是以他也不去費那等無用功夫了,
一名元嬰三重境修士法身所蘊靈機非同小可,魔頭吞吃完伍長老後,都是得了好處,齊齊壯大了一圈。
鄧仲霖揮了揮袖,所有魔頭往外散開,輕輕一招手,把落在地上的袖囊召來,法力往裡一轉,抹去其上精血,入內探了探,裡間還完完整整擺有五個納氣瓶,
他不禁有些驚喜,這些精氣比他想象之中還多,算來之前手中所有,已然采到了足數,如此今日他就可以離開此處,回去門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是心下突然升起一股強烈危險感應,猛地回首,恰見天際盡頭,一道劍光正撕破大氣,躍空而來,而在這時,一陣陣如海濤般的劍嘯之聲方才傳入耳中。
“不好,是張衍!”
鄧仲霖心中大恐, 竟是毫無半點鬥志,轉身縱起一股黃煙,不顧一切往天中竄去,而那些魔頭則是被甩下,希圖能稍作阻攔。
張衍過來之時,恰好撞見伍長老一名弟子,問明情形之後,便飛速趕來,只是現下看來,仍是晚了一步,這老道已為對方所殺。
此刻上百魔頭湧來,他掃了一眼,身上分出百余道劍光,每一道皆是準確無誤將之斬中,撕成兩半,而後看也不看,身上光虹一吐,緊跟著追了上去。
鄧仲霖自問黃泉遁法不比劍遁慢得多少,當也有極大機會脫身,只是才飛去百多裡地,便發覺不對,自己無論如何也是敵交手了一場,法力也是耗去不少,而張衍則以法力渾厚著稱,縱然一時保無事,這麽下去遲早會被追上。
還好黃泉遁法不止飛遁迅快,還能在土石之間穿行,當即往下一折,一頭往地面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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