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著眉頭,忽然松開,用很輕快的語氣問妻子:“對了,今天晚上吃些什麽?”
很意外丈夫竟然會這樣說,王老太太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才勉強道:“我也不知道,今天的菜單是老大媳婦兒看過的,您想吃什麽?現在我讓廚房去添就是了。”
這個時候,丈夫竟然還有心情吃飯,王老太太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她向來跟丈夫感情很好,加上丈夫最近實在是壓力太大了,好不容易現在丈夫似乎是放開了,她自然不可能跟他唱反調。
王太傅就笑了笑,他哪裡是真的想吃什麽,不過是想讓王老太太心裡好過些罷了,有些事做,總比成天在家裡胡思亂想的好。
反正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他隨意指出了兩個菜,就站了起來:“眼看著離開飯的時候也還早,我先去看看阿勝那邊。”
說起這個孫子,王老太太心裡更加不好受,不過卻還是嗯了一聲道:“是,他也是小孩子心氣,過幾天也就好了。”
乍然要把孫子送回老家去,還要讓他去老家成親從此不再回來,這的確是很突然的舉動。
尤其是現在河東書院已經重新開館了,王勝還是可以去繼續讀書的情況之下,不過以後這個孩子就會明白家裡都是為了他好的。
王老太太等到王太傅出去,才緩慢的閉上了酸痛的眼睛,靠在枕頭上緩緩地歎了一聲氣。
不過她都還沒來得及想一想事情,王家的三夫人就急急忙忙的進來了,手裡拿了一個玉佩,緊張的喊了一聲母親,連規矩也顧不得了,就對王老太太道:“母親!父親回來了沒有?出事了!”
王老太太的右眼皮頓時猛地跳起來,都顧不得訓斥她沒有規矩,先看向了她手裡握著的那塊玉佩,厲聲問:“怎麽回事?!”
“娘!這.....阿奇許久都沒回來,我們隻當他是在外祖家耽誤了,誰知道派人去接,他舅舅卻說阿奇已經回來了,這,可是我們家裡根本沒見著人啊!我正要讓人出去找,門房就來人稟報了,說是有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送來了這塊玉佩......”三夫人有些語無倫次,說著說著都快要哭了:“這可是阿奇的玉佩!娘,您說阿奇是不是出事了?”
王老太太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可怕,她緩慢的伸手將那塊玉佩給拿在手裡,過了很久,見三兒媳已經哭了,才沉聲說:“不是什麽大事,他的祖父可是當朝首輔,誰活得不耐煩了,才會在他頭上動土,你放心吧,我讓人出去找,你別自己嚇自己了。”
三夫人覺得婆母這話有些說不通,什麽叫做不會出事?阿奇是個好孩子,從來都不在外頭惹是生非,這一次也是去外祖父家住了幾天準備替表姑暖床的,如果按照計劃,早就該回來了,不回家,又不在外祖父家,那他能去哪兒呢?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清楚些,但是見婆母表情不善,態度還有些不耐煩,就又反應過來,手腳冰涼的被嬤嬤給攙扶著出去了。
王老太太等她一走,表情就猛地沉了下來,惱怒道:“去請老太爺過來!”
王太傅回來的很快:“怎麽這麽急著要我過來,是怎麽了?”
王老太太深呼了口氣,把手裡的玉佩攤給王太傅看,聲音嘶啞的說:“越發的得寸進尺了!先是拿著老大的把柄,後來是準備在阿勝身上動手腳,現在好了,輪到阿奇了!他這是把我們王家當成什麽地方,當成什麽人?可以任由他搓圓捏扁嗎?!這等亂臣賊子,從來都是狼子野心!我如今擔心,哪怕就算是我們事事都按照他說的去做,最後他還是會魚死網破,若真是如此,那老太爺,咱們現在是在圖什麽啊?”
她實在是氣急了。
本來王家被拖下水她就已經每天膽戰心驚的過日子了,而且她的日子也著實不好過,一方面心裡過意不去,明知道楚庭川是被算計的,但是卻還是要在朝廷上發動言官跟楚庭川為難,給東宮施壓找麻煩,因為這個,連女兒都覺得他們是不近情理。
王老太太痛苦不已:“我們跟徐家往日無怨素日無仇,他們這些陰險小人,卻處心積慮的透過老大來算計我們!若不是因為這個,我們那裡會受製於人?可恨您就算是身為首輔,也有許多身不由己,否則的話.....”
王太傅閉了閉眼睛。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他身為當朝首輔,身份實在是太特殊微妙了,事情還未必會走到這一步。
不過王老太太說的沒錯,徐二少爺這個人實在是太陰損了,跟其他的徐家人都是一樣的,徐家賄賂了不少人,其中也有王太傅的門生,可這不算什麽, 王太傅經營多年,怎麽可能任由自己陷入這等麻煩境地?學生的麻煩根本牽連不到他,要命就要命在王老大身上。
王家大老爺之前媳婦兒管不好鬧出了大事,現在又鬧出了大事這個不成器的,他當年真的是撈了不少銀子,哪怕是油鍋裡的銀子他都敢伸手去撈起來花用,之前就因為幫那個蠢貨而讓全家根本丟盡臉面出醜,這一次更過分了,他竟然原來在西北還有生意!
王老太爺只要想到這一點,就想要把兒子給剝皮抽筋。
只可惜兒子已經充軍去了,哪怕是想要剝皮抽筋,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麻煩還在眼前。
徐二少爺捏著這個把柄要挾王老太爺,讓他在朝堂和嘉平帝身邊針對楚庭川。
他還不能不從。
因為跟瓦剌人交易這一點實在是太犯忌諱了,哪怕他是首輔,而且也正因為他是首輔,他的兒子若是被別人扒出做了這種事,就更不可能脫身了,到時候整個王家的下場絕不會比徐家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