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閣老嗯了一聲,接過丫頭遞來的帕子擦了把臉,換了常服出來問他:“家裡都還好?”
他神色如常,盛大爺看在眼裡松了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見盛閣老坐下,急忙坐在他旁邊:“爹,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您前腳出來,後腳就.......”
後腳就有讓他閉門思過的口諭下來。
這在盛家這麽多年來,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盛閣老哼了一聲,面色冷清:“終日打雁卻被雁叼了眼,被一個小丫頭給算計了。”
盛大爺瞪著眼睛不可置信,手握成拳頭放在桌上狠狠錘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質問:“這個丫頭到底有什麽本事?!竟然能連您也算計到?!”
先別提盛閣老在朝中的勢力了,還有常應呢!
這兩個人一起出手,竟然還能被一個小丫頭反過來算計了?!
“不是這個小丫頭的問題。”盛閣老目露精光,冷冷的說:“是聖上,聖上看我們不順眼了。”
怎麽會?
盛大爺有些錯愕,一時反應不過來盛閣老話裡的意思。
要知道,盛閣老可一直都是聖上面前的紅人,為什麽聖上會忽然看盛家不順眼?他略微思索了一瞬,極為不甘的抱怨:“我們為聖上殫精竭慮,莫非聖上就這麽對我們?!”
“不知收斂!”盛閣老睜開眼睛呵斥了一聲:“這麽大的人了,什麽忌諱都不知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往外說,這些話也是你該說的?!聖上就是在敲打我們,那個小丫頭的事根本不算什麽事,重要的是聖上想叫我們知道,我們如今手伸的太長了!”
不然的話,這世上哪裡那麽多兩袖清風真的隻為百姓的清官?欺男霸女的事誰家沒有幾樁?
說到底,聖上不是為這個生氣,只是覺得盛家手伸的太長,竟然連方天士都勾結,所以他生氣了。
盛閣老重重的出了口氣,見兒子閉口不言了,才冷聲道:“這也是我順風順水的太久了,所以才忘記了忌諱,如今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只能想想該如何補救。”
盛大爺訥訥不敢言,半響才說:“可是如今您被困在家裡,還不知道聖上是個什麽態度,難道二妹夫和三妹夫的事兒就真的不管了?”頓了頓,他又問:“是不是該請殿下和娘娘......”
“閉嘴!”盛閣老恨鐵不成鋼:“這事兒摘開娘娘和殿下尚且來不及,你竟然還想將娘娘牽扯進來?!不能叫娘娘和殿下知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連挨了幾頓訓斥的盛大爺有些鬱悶:“那現在該怎麽辦?咱們總不能就這麽等著?”
盛閣老手指點了點桌面:“將你兩個妹妹看住,事到如今,這事兒我們的確不能再插手了。”
什麽叫做不能再插手了?!
盛大爺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決定,皺起眉頭來萬分不理解:“怎麽不能插手?!爹您是不是老糊塗了?如今兩個妹妹的夫婿都出事,到時候我們不管的話,外頭人會怎麽看我們?兩位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們怎麽辦?”
要是現在撒手不管,一個是殺人罪,另一個也放了火了殺人未遂,馮琨如今也殺人了......
對啊,想起這個,他立即就跟盛閣老說:“對了,您還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跟您說,琨兒,琨兒也出事了,他在獄中誤殺了紅兒......”
盛閣老一口茶水梗在喉嚨裡,既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兩眼裡都是血絲,他重重的將杯子放下,怒罵了一聲:“怎麽會出這樣的事?!”
這個節骨眼上,馮琨去殺朱正松案子的證人?!
“真是沒有腦子!”盛閣老心煩意亂,連胡子都氣的抖起來了:“是誰做的?!”
盛大爺沒有反應過來。
盛閣老便冷哼了一聲:“八竿子打不著的,男女分開的兩件案子的人怎麽湊得到一塊兒?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其中安排,不必想了,定然又是朱元做的!”
朱元?
盛大爺覺得自己老爹把朱元想的太厲害了,有些不滿的搖頭:“她不過就是一個瘋子而已,雖然替太后治病,可是也沒那麽能耐吧?”
“你忘記王太傅了?”盛閣老嗤笑一聲:“那個老匹夫,分明就是故意趁著這個機會找了一把刀子想來捅我!”
是了,朱元沒有這個能耐,可是王太傅有啊。
盛大爺也莫名覺得心慌了,他覺得這一團亂麻的局面真是叫人頭痛,忍不住便說:“就該早處置了她,不該貪這個功勞的。”
“現在別說這些廢話了。”盛閣老手指輕點著桌面:“我要反省思過,可是你卻是自由的,明天你去拜訪一趟常應,讓他想法子,之前商量過的事,一定要處理好首尾,不能有絲毫差錯。”
他眼神陰鷙,望著盛大爺一字一頓的強調:“否則的話,那才是我們盛家的滅頂之災!”
這麽嚴重?
盛大爺反應過來正要答應,就聽見外頭傳來喧嘩聲,緊跟著便有人急匆匆的敲響了房門,盛大爺皺著眉頭問了一聲,就聽見外頭說:“老爺,大爺,事情不好了!外頭來了許多錦衣衛,將咱們府裡圍住了!”
盛大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都是慌張。
只有盛閣老還能坐得住,他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冷冷的笑了一聲。
沒關系,只要常應還在,那就什麽都不用怕。
他跟常應早已經同氣連枝,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的船要是沉了,常應也得死,沒有什麽關系比這樣的關系更牢靠了,所以他半點都不擔心。
現在錦衣衛來圍住家裡或許還是一件好事。
讓聖上好好看看,他們盛家其實也不是隻手遮天無所不能,要表現出姿態來。
他揮了揮手讓盛大爺去忙:“吩咐家裡的女眷,全都在後院老實呆著,不許亂動!還有家裡的下人,嚴加管控,絕不許隨意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