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四歲,世子三歲,都是還很小的年紀。
給足了照顧的人手,興平王自認為已經沒什麽好再管的事了,反正他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的人,所以對於女兒的病,他是完全無所謂的。
說完全無所謂也過分了,但是他已經去求過皇帝,叫來了很多太醫會診,如果還是沒有辦法,那他能怎麽樣?他又不是神仙。
說句難聽的,女兒對於他來說,還真不如幾個可心的男寵重要。
當然,如果是兒子的話,他會更擔心一點的。
而為了照顧女兒已經精疲力盡,幾乎要痛苦萬分的興平王妃終於徹徹底底的對著眼前這個男人死心,她看著興平王厭惡的打掉那個枕頭轉身就走,心裡竟然也掀不起什麽波瀾了。
換做從前,肯定是要追的,追上去哭,追上去鬧。
可是她心裡也明白這些全然不會有什麽用,那個男人沒有心,你鬧的要死要活,在他心裡連點波浪都不會有。
徒增自己的可笑罷了。
外頭的奶娘小心翼翼的抱著小郡主進來了,焦急不安的跟興平王妃說:“王妃,小郡主又燒起來了......”
興平王妃還以為自己麻木了,但是在聽見這句話之後,還是不可抑製的痛哭起來,光著腳下床抱起女兒,撫著她的頭髮滿眼都是絕望。
怎麽辦?
她的人生已經沒什麽指望,興平王是這樣,家裡的長輩在之前都是知道的,但是還是堅決把她嫁了過來,她回去訴苦,得到的也都只是無關痛癢的敷衍的安慰。
這六年她是一天一天度日如年的熬過來的,陪著她的唯有女兒和兒子。
女兒乖巧,很早就會趴在她的膝頭替她擦淚,奶聲奶氣的讓她不要傷心。
她怎麽能跟那個無情的男人一樣,放棄自己的女兒?
可是她不是大夫,宮裡的太醫已經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聚集的地方了,卻都對女兒的病沒什麽辦法,她抱著女兒的身體,恍惚中有了赴死的決心。
反正已經這樣了,要是女兒也出了事,她就抱著兒子跟興平王同歸於盡。
憑什麽她守活寡辛苦的養育兒女,可是他卻還能為所欲為?!
憑什麽!
當初她也不想嫁過來,是他們逼她的!
他們毀了她一生!卻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娘家的人得了好處飛黃騰達,再也不理會她,興平王就把她當成一個擋箭牌,讓她人前風光人後遭罪。
現在她連最後的指望都要失去了。
那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她的臉色實在是太嚇人了,奶娘察言觀色,半響才試探著喊了她一聲,見她稍微回神,才試探著說:“王妃,這病是怪病,聽說......聽說最近京城有個小姑娘,專治這些怪病的......很多人的病都被她看好了......”
傳說中很會治病的朱元小姑娘替張昌華看了腿,開了藥之後便站起身來告辭。
張昌華喊住她,見她轉過頭來,就不大正安心的歎了一聲氣:“對不住啊朱姑娘,連累你了。”
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跟她說過呢,朱元覺得有些新奇,畢竟在大部分人眼裡,她自己才是個事兒精,幾乎是去哪兒都要惹麻煩的人物。
她笑起來,對著這個誠懇憨厚的中年人真心實意的搖頭:“您別這麽說,是我連累了你們,不過張大人,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
傷害她的人,傷害她身邊的人,她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大約是她打倒了盛家以後就收手,所以大家都覺得她好欺負,顧傳玠陷害她,阿朵將她當成一個可以交易的物品,吳順更是對她栽贓嫁禍。
這些人大約忘記了,她對於仇人,向來是不死不休的。
她不是那種被打了左臉就送右臉過去繼續叫人打,而後指望對方消氣的人,她知道這世上的規則大部分的時候,是你強你有理。
張昌華有些不好意思,他呵呵一笑,摸了摸後腦杓說:“只要朱姑娘你沒事兒就成,這事兒我聽阿和說了,根本就是那些人知道我們張家跟你有點淵源,拿我們開刀罷了,跟你沒什麽關系,真要算誰連累誰的話,那當初你要是不伸手,早沒了我和阿和了,還有我那一大家子人,你放心,我不是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人。”
朱元微笑,跟張顯麟一道出來,見張顯麟欲言又止,便輕聲說:“張公子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沒有關系。”
張顯麟點點頭,直言不諱:“我已經查過了, 叔父他沾惹上的案子是當初通州白河莊的賑災案,他手底下原本掌管倉庫的一個員外莫名消失,而等到後來開倉的時候,倉庫已經空了。”
而前一天驗證過倉庫完整的簽字的人,就是張昌正。
他神情凝重,看著朱元深深地歎了口氣:“為了設局對付你,連我們這些小魚小蝦都照顧的如此周到,所費甚多,恐怕前路不大太平,朱姑娘,你還是要萬事小心。”
朱元沉吟了一瞬。
綠衣在邊上心神不寧的攬住朱元的胳膊,悄聲說:“姑娘,為什麽他們非得要這麽對付我們?我們不是有太傅大人幫忙,您又要進宮去替五皇子殿下治病啊。”
經過了這麽多事,綠衣也漸漸知道一點兒東西了。
她覺得很奇怪,朱元其實沒有主動招惹人,為什麽卻會遭遇這麽嚴重的報復。
那些人總得圖個什麽東西吧?
難道真的就只是因為兩個男寵的消失嗎?
她的聲音雖然已經壓得很低,但是張顯麟隱約也聽見了一點兒,咳嗽一聲就說:“我也覺得這件事不是單純的報復那麽簡單,恐怕其中還有別的隱秘,不過我們並不能徹底探知......”
他想勸朱元不要衝動之下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情來,畢竟其實說到底,這件事未必沒的談興平王的目的是那兩個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