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的來說,今天其實黃家的那個什麽公子,衝撞的最嚴重的其實是朱元。
當時順天府來人,趙嬤嬤也直言不諱說了車裡坐著的是朱家的姑娘,是她們請去府裡做客的。
但是黃家頭一個卻選擇來衛家道歉。
而衛家的二夫人三夫人她們,顯然也沒有讓黃家的人見朱元的打算。
衛家的怠慢已經浮於表面,生怕人看不見。
可越是這樣,朱元越是明白為什麽衛敏齋非得要請她幫忙了,她饒有深意的望了趙嬤嬤一眼,說沒關系的。
趙嬤嬤歎了口氣:“真是......我們招待不周了,姑娘千萬不要在意。”
“在意是要在意的。”朱元微笑收起藥箱,眼裡殊無笑意:“可沒關系,來日方長,慢慢來。”
從前是一直疲於奔命,但是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朱元自己也已經體會到了周圍人對她的變化,付泰就表現的最明顯,雖然他自認為不明顯。
加上雲上閣錢嶸那些貴小姐們的挑釁。
她知道,她如今的名聲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衛家二夫人三夫人連衛敏齋的吩咐都不顧忌,如此冷待她,其實也就是為了擺出一個態度,給她一個下馬威罷了。
都認定她名聲不好,翻不了這個身。
趙嬤嬤神情驚愕,一時不明白朱元這句來日方長是什麽意思,可是她不過是個下人,就算是到時候要安撫朱元或是賠禮道歉,那也得等大夫人醒了,衛敏齋回來,跟二房三房那邊施壓,因此她也並不準備多事,恭敬客氣的親自送朱元出去。
一路上都有行色匆匆的下人奔走,似乎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綠衣跟在朱元身後,眼睛忽然瞪大了拉了一下朱元的衣袖,喊她:“姑娘!您瞧!”
朱元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風韻猶存的貴夫人,行色匆匆的走過來。
趙嬤嬤顯見得是不認得這人的,問了一聲以後才輕聲跟朱元說:“姑娘,這位是黃侍郎的夫人,是過來拜見老太太的。”
也就是說,為的就是來跟衛家賠禮道歉了。
那個黃夫人走到朱元跟前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滿面春風的看了一眼綠衣身上背著的藥箱,溫和的問朱元:“這位就是朱姑娘吧?聽說你今天就在馬車上,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多喝了幾杯黃湯就做出這等不知深淺的事來,實在是該打!”
她又是抱歉又是惱怒似地,又急忙跟朱元補充:“朱姑娘,真是對不住,那個不成器的混小子,他父親已經險些把他的腿都給打斷了,從此以後,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您請盡管放心......”
相比較起這些天遇見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夫人或者是貴小姐們,黃夫人的姿態放的十分的低,見朱元不說話,還低聲說了一聲對不住:“我們一聽見消息,便趕著遞了帖子來了衛家,您既然是來給衛夫人瞧病的,我們也就想著能一同見到......都是我禮數不夠周到的緣故,朱姑娘,這事兒是我們的不是,請您千萬見諒。”
綠衣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大概是人看慣了冷眼,她覺得黃夫人的態度太奇怪了。
直到在回程的馬車上,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奇怪:“姑娘,這位黃夫人也太奇怪了,說是給衛家人賠罪去的,但是卻也不得罪您.....”
馬車轉過了承恩侯府的拐角,便拐到了之前恭順侯府的長街上,朱元眼看著門口一對石獅子消失在眼簾,眉頭漸漸皺緊。
不對勁。
雖然衛敏齋勢大,但是黃家人表現的姿態實在是太低了。
誠惶誠恐的道歉賠不是,連帶著對著她都低聲下氣起來,實在是很難叫人覺得正常。
綠衣正好說起這件事來:“姑娘,我在小屋子裡聽那些姐姐們說,黃公子的腿都快被打斷了,酒都還沒醒就被他們家的人給扛著來了,火燒火燎的給賠不是。衛指揮使太厲害了。”
是嗎?
如果兒子真的不過是一時喝醉了酒,而衝撞了衛家的客人,那麽黃家就毫不遲疑的打斷兒子的腿?
而黃夫人作為一個母親,竟然還能保持如此低的姿態?
這只能說明,今天的這場意外,並不是真的意外。
她冷冷的笑了一聲,靠在車壁上有些困倦的閉上眼睛。
而與此同時,看著那輛帶著承恩侯府徽記的馬車消失在視野裡,一個中年男人關上窗戶,冷然的轉過頭去問烏爾:“依你看,這件事如何?她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麽?”
烏爾面色不大好看的搖頭,說不好說:“這個姓朱的丫頭詭計多端,實在是一個大敵,這回黃公子衝動之下出手,哪怕是黃夫人和黃大人盡力撲火,可是只怕她還是察覺到了。”
做的到底還是太急了,烏爾的臉色越發的陰沉,有些惱火的罵了一聲:“這個時候,如果還惹上這個丫頭的懷疑,那就真的是牽連甚大了!”
這丫頭可跟五皇子關系匪淺!
中年男人倒是平心靜氣, 見烏爾暴躁的厲害,笑了一聲緩和了一下氣氛:“也不要如此著急嘛,事情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烏爾並不敢得罪這個人,垂頭喪氣的搖頭說:“多事之秋,總不能殺了她。”
“不能殺。”中年男人詭異的笑了笑,眼睛一眯坐了下來,挑眉道:“那就給她找點事情做,有事情做了,自然就不會東想西想,想的太多了。”
這話說的倒是簡單。
可是不管誰出手,總是有跡可循的,如何能夠給朱元找麻煩而又不讓朱元把這些麻煩跟黃家的衝撞聯系起來?
烏爾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滿懷期望的問他:“不知道先生有什麽高見。”
他們現在性命攸關,任何事情都要小心應對,不能出半點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