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鶴感覺靠在他身上很暖和,很有安全感, 但是這些建立在自己乖巧並且懂得裝傻的基礎上。不但要一直接受被對方隨時誤解, 還要接受對方矜持而傲慢的態度。
雖然有時候覺得這些無所謂, 自己完全可以忍受。
「歡迎回來。」他說道,也抱住白彥君的腰身,十分依賴地依偎著他。
「我走了這麼久,想我想壞了吧?」白彥君說著, 抬手摸摸劉鈺鶴的頭髮。
這個人的頭髮柔軟而有光澤,一摸就知道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是的。」劉鈺鶴也不反駁, 一直順著他道。
「走。」白彥君說著, 擁著小蜜裹得像球一樣的身體走進屋裡。
這次回來就不必再出門, 過兩天參加完百花獎的頒獎典禮, 就可以安安心心地過年。
劉鈺鶴的預產期是四月底,他早就跟家裡商量好, 過年期間不回家,等預產期到之前,把媽媽張蘭接過來陪產。
這件事白彥君也知道的, 他聽了之後沒有反對。
年二十八這天,白二少帶著顧承允來家做客。
他們當歌手的也結束了工作, 回家準備陪家人過年,順便修生養息, 把精力養好了明年再戰。
顧承允也是個地地道道的京城土著,否則也不會跟著白彥秋過來。
「白先生好。」他喊道,對白彥君帶著一股尊敬的味道, 而轉向劉鈺鶴,卻瞬間卡殼,表情凝滯。
還好那青年一笑說:「沒關係,叫名字就可以了。」他穿著寬鬆的毛衣,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滿臉笑眯眯的樣子。
「這怎麼可以。」白二少反應激烈,卻是道:「跟我一起喊嫂子。」
劉鈺鶴一陣無語,趕緊道:「別聽他的,千萬別這樣喊我。」如果他們真喊嫂子,自己還不得一頭撞到牆上,以示抗議。
「哦。」顧承允立刻鬆了一口氣,那兩個字眼他真的喊不出來,而喊名字又顯得不太禮貌,於是自己喊道:「小鈺哥。」
小鈺是聽劉鈺鶴的父母喊的,其實他也不太記得劉鈺鶴的全名。
白二少翻著白眼,自己名副其實的嫂子不讓喊嫂子怎麼辦,想來想去他只好跟著顧承允一起喊,說道:「那我也喊小鈺哥,雖然我年紀比你大……」三歲。
劉鈺鶴想說不必這樣,白彥君卻打斷他的話,說道:「就這樣行了。」同時對弟弟投去關愛的眼神,他就喜歡白彥秋的乖巧上道。
於是離開時又給弟弟塞了一筆錢,這是後話。
今天白彥秋把顧承允帶回來,也不是純粹為了拉家常。
過完春節,白彥君要拍新劇本,音樂這塊還沒著落。作為對搖滾樂無感的人,他不可能找白二少來幫忙。
倒是顧承允對音樂創作很有天賦,可以找他談一下創作的要求,怎麼樣更好地配合劇本。
「我還沒有給電影寫過歌。」顧承允說道,看起來顯得躊躇。
「怕什麼,試一試又不會少塊肉。」白二少說道:「你看《仙道》的音樂製作,寫歌喝唱歌的都紅了,你自己寫自己唱,保證比他們更火。」
顧承允卻是道:「我現在也很火好嗎?」一聽就知道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社交情商負五渣。
「哈哈哈。」白二少和劉鈺鶴笑得不行,然後看到顧承允好像紅了臉,紛紛感到有趣。
其實也是,當初在電梯裡面,能夠向一個陌生人伸出援手,就足以證明他是個很純粹的人。
劉鈺鶴一直沒有忘記過顧承允的幫助,他笑道:「這部電影是我和白先生聯名推出的劇本,如果你能來加盟,那就太好了。」
幾個人輪流給顧承允灌迷湯,人家才二十不到的少年當然受不了,連忙答應說寫寫看。
這天他們倆留在這邊陪白彥君和劉鈺鶴吃飯,在飯桌上白二少提醒自己大哥說道:「後天記得回來吃飯。」眼睛卻沒有抬起來,也不敢看劉鈺鶴。
他知道父母不會接受劉鈺鶴,哪怕這個人會生孩子。
「嗯。」白彥君應道,他看起來滿不在乎地,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到了年三十前一天,他吩咐好廚房,給劉鈺鶴準備了很多年菜。
早上起來就叮囑劉鈺鶴道:「鈺鶴,今天有很多家人過來團員,我需要在那邊待到夜晚才能回來,到了飯點你自己記得吃飯。」
劉鈺鶴早有心理準備,聽見時依舊帶著疑問道:「晚上也不回來吃飯?」
白彥君點頭,說著:「最快也要九點鐘才能離席。」那時候晚飯時間已經過了,他不希望劉鈺鶴等待自己。
「那好吧,沒關係。」劉鈺鶴笑道,又問他:「年初一會忙嗎?」
只看見白彥君頓了頓,表情有點為難,卻還是說道:「年初一會出門一趟,可能要夜晚才能回來。」是他們家庭集體活動,每年如此。
劉鈺鶴點點頭,沒說什麼。
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縱然希望有人陪著,也不會要求白彥君放棄家人而選擇留在自己身邊。
「從年初二開始就會閒下來。」白彥君說道,小心瞟著身邊的小蜜,心裡多少有點忐忑,但是他認為劉鈺鶴應該體諒自己。
如果貿然缺席,家裡的父母反彈會更大,到時候受罪的仍然還是劉鈺鶴。
「沒事,你去吧,我自己也可以。」劉鈺鶴說道,只是笑容裡面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勉強。
這種口是心非的表現,看在白彥君的眼裡卻生不起一點得意,他只覺得莫名煩躁,說道:「不想笑就別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哪怕是直接甩臉色給自己看,也比現在假裝不介意要好點。
劉鈺鶴便把笑容收斂起來,微微撇著頭。
白彥君離開後,偌大的別墅裡面顯得空蕩蕩地。中午和晚上劉鈺鶴自己吃飯,期間接了父母和姐姐打來的電話,一家人開著視頻聊了一個多小時。
這麼久不見白彥君的身影,媽媽張蘭問道:「他呢,今天就你自己嗎?」以前這個時間點通電話,都會聽見白彥君的聲音。
「今天年三十,回家吃飯去了。」劉鈺鶴說道,眉宇間平靜得很,跟之前天差地別,就像在白彥君面前是裝的一樣。
「今天就你自己啊,會不會覺得冷清?」張蘭說著,特別心疼兒子,大年三十就自己一個人吃團圓飯。
「不會啊。」劉鈺鶴摸摸肚子道:「不是有寶寶陪我嗎?」
張蘭一下子就笑出來,順勢改變話題,跟劉鈺鶴聊起了寶寶,說道:「要不媽提前退休得了,早點去京城給你帶孩子。」
劉鈺鶴卻是道:「千多路遠,我不想您離開熟悉的家鄉,離開爸和姐姐。」忍受背井離鄉的漂泊,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他們在蘇州待得好好地,要不是因為自己,真不想來這裡吸霧霾。
「唉,媽也就說說。寶寶他爸那麼有錢,肯定給你請十個八個保姆,也用不著我操心。」就算去了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現在年輕人都講究專業,老一套已經被淘汰了。
「嗯。」劉鈺鶴略微沉重地應道,他還是太單薄,沒有底氣。
如果自己有底氣,有根基,想怎麼都行。
「弟弟。」電話裡傳來姐姐的聲音,說道:「你在京城過得開心嗎?」
劉鈺鶴微微笑,說道:「應該要比家裡好一點。」那時候在家像個無頭蒼蠅,現在至少在穩步前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那就好。」姐姐聲音挺失落的,說道:「你的覺悟比姐姐強得多,我現在都不知道幹什麼。」
之前心心唸唸想著開客棧,好不容易開起來,卻感覺客棧像一座禁錮自己的牢籠,而不是一個歸處。
最近更有一個聲音在內心不停敲擊,告訴她年輕時需要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姐姐加油,兩年之內快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劉鈺鶴鼓勵道。
「周圍沒有好男人。」劉慶蘇說道:「好男人都有物件了你不知道嗎?」而竊取別人的勞動成果這種事,她是不會做的。
「那就去遠方找找。」劉鈺鶴建議道。
這個建議正好和劉慶蘇心中的聲音吻合,給她了莫大的支援,她略開心地笑著說:「好的,看來我要準備一個旅行包。」
說得真開心的時候,門外傳來動靜,劉鈺鶴連忙跟姐姐說道:「可能是白先生回來了,我們改天再聊。」
掛了電話,等了沒多會兒,一個人影走了進來,果然是渾身帶著酒氣的白彥君。
身後是今天負責留下來值班的林助理,他扶著白彥君進來,對床上的劉鈺鶴小聲地道:「鈺鶴先生,先生喝醉了。」
劉鈺鶴愣了一秒,然後說道:「那你扶他過來,讓他睡下,我不方便照顧他,辛苦你了。」
林助理點點頭沒說什麼,這本來就是他分內的工作。
他只是有點擔心,要是先生裝醉的事情被鈺鶴先生發現,會怎麼樣。
要說他們先生也是個慫的,不裝醉就不敢回來,害怕家裡的這位生氣。
但其實真的沒必要吧,林助理覺得,年三十離開十幾個小時回家吃團圓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凡能夠兼顧上劉鈺鶴,他們先生也不會不願意去安排。
可惜現在一切都未明朗化,委屈一下是必然的。
白彥君悄悄眯開一條縫隙,瞅了一下床上的青年,發現他似乎對自己醉酒回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心裡不由往下沉。
連自己喝醉酒都不關心了,這得有多冷血?
就著林助理的動作,白彥君躺倒在床上,盡職的林助理幫他把鞋襪脫掉,其他卻是無能為力。
「鈺鶴先生,先生好像習慣了裸睡,一會兒您幫他把衣服脫了吧。」林助理說道,心虛的他趕緊告退,以免被捲進這兩位先生的情感漩渦之中。
「好的,你快去休息吧。」劉鈺鶴笑道。
等林助理離開之後,他就瞥了一眼身邊這位一動不動的大少爺。要說第一時間就知道地方裝醉,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劉鈺鶴能猜出來,是因為林助理的態度,不像是白彥君喝醉的樣子。
要怪就怪林助理太耿直,不會演戲。
而劉鈺鶴也沒有打算拆穿白彥君的把戲,他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動手幫對方把衣服脫下來。
酒氣確實是有一些,但是沒有到喝醉的地步。
本來還想擰毛巾幫對方擦擦臉,但是身體沉重,劉鈺鶴想想就算了,他一頭倒在旁邊,也開始呼呼大睡。
他倒是睡著了,但是隔壁的白大編劇忍得很辛苦。他終於睜開眼翻了個身,發現劉鈺鶴在自己身邊睡得正香,完全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
「……」白彥君的心情一下子跌落穀底,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直以來都覺得劉鈺鶴肯定很愛自己,但是很多時候又感覺不到他很愛自己。
如果因為今天吃團圓飯的事情生氣成這樣,那白彥君也挺生氣的。他本來因為這件事很愧疚,心情很糟糕。
但是劉鈺鶴明晃晃地給自己臉色看,他就越發不爽。
第二天早上,劉鈺鶴還沒起床,白彥君又要出門。
林助理不時在門口催促,說道:「時間快要來不及了,先生,我們要趕在八點鐘之前出門。」否則今天的行程就有可能完不成。
白彥君狠狠地皺著眉頭,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劉鈺鶴,心裡想的是,如果自己就這樣走了,這人醒來又要鬧了吧?
但是卻也不願意吵醒劉鈺鶴的睡眠,他知道劉鈺鶴最近越來越難以睡得好,因為肚子越大就越辛苦。
「走吧。」他說道,乾淨俐落地轉身,帶著林助理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