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遠拿到合同翻到第一頁,就感到意外。林博給他準備的,不是練習生的合約,是正式的藝人合同。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林博一眼。林博微微一笑。
廖遠就很認真的把合同讀了一遍。
林博並不著急,端起杯子吹開漂浮的茶葉,喝了一口綠茶。茶香在他的辦公室裡飄散。
廖遠認真看完了之後,就在上面簽了自己名字,然後抬頭誠懇的向林博道謝:「謝謝,林哥。」
那份合同有效期十年。對女藝人來說,年限未免就太長了。但對於職業生涯更長的男藝人來說,十年不算什麼。對他這麼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合同里約定了分成三七開,林博算是相當的有良心了,一點沒坑他。
廖遠是做群演出身的,很有一些朋友是混演藝圈的。他自己也早已不是當初剛來帝都的小傻鳥,什麼都不懂。這些圈內的規矩和常識,他還是很懂的。更何況來之前,他就已經向幾個朋友諮詢過了。
所以看到這份堪稱是厚道的合同,他對林博是真心感激的。
林博看他上道兒,點點頭:「應該的。」
又笑道:「郭小智的人,我要坑你,她敢劈了我。」
說完,愕然看到那男孩的耳根竟然微微的紅了。林博心裡就忍不住「臥槽」了一聲,不忍直視的別看眼睛。
郭小智,你找的這是什麼人啊?小學生嗎?居然還會臉紅?林博心裡無力的吐槽。
「咳……」他清了清嗓子。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計畫書給廖遠:「你看看這個。」
廖遠接過來看了看。三個月的密集培訓,時間不算短。他聽說過的圈裡出道前時間最長的培訓是十個月。那是一家大公司,那個新人現在也已經是一線明星了。沒法比。
「咱們公司……」林博上來就用了「咱們」這個詞,「剛剛完成轉型。你知道這個圈裡水有多深。咱們這樣的,只算是小魚小蝦。」
「但是現在技術日新月異,傳統媒體一再受到衝擊。關於怎麼推出你,我有點想法。但是也想聽聽你本人的意思。」
林博點了顆煙,裊裊煙氣中看著這俊俏得礙眼的男孩:「你是想按照傳統方式一步一步來,還是……想跟我一起試驗一下……網絡的力量?」
廖遠眨眨眼,穿透煙氣看著林博。
他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與他處處不同。他是個習慣做決定和掌控的男人,他看起來成熟冷靜,眼睛深邃,讓他看不透。
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同時又讓人覺得可以信任和依賴。
廖遠忽然就想起了郭智書架上那些霸道總裁文……
廖遠離開之後,林博的助理小黃稱讚道:「長得真好看!」
「是得好好培養,哪怕別的方面不行,」他笑道,「靠那張臉,也夠他吃飯的了。」
林博不置可否,抽了會兒煙,才道:「女人啊,真是淺薄啊。就知道看臉。」
「女人要不看臉,那些只有臉的偶像明星可怎麼活啊?」小黃笑道。「再說,看臉的也不止女人啊。男人看女人,不一樣也要看臉嗎?」
不僅看臉,還要看胸看屁股。
林博沒再說話。
廖遠回家後,等郭智晚上回來問他簽約的事。他把合同的事跟郭智說了,解釋了其中的關鍵。
「林博這人,肯定是可以放心的。」郭智說。
廖遠覺得她的語氣中對林博有一種格外的信任。但就如她所說的,林哥確實是一個厚道人。
「都說什麼了今天?」郭智一邊吃飯一邊問。
「三個月密集培訓……,讓我不要自己再接檔口的單了。林哥那邊給我找些品牌店,不至於斷炊。然後以後要脫離平面模特的業務……」廖遠把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跟郭智講了講。
但他沒說後來林博跟他商量的那件事。
他怕郭智會不高興。
林博給了他選擇。他選擇試驗走捷徑。
他現在最大的人生目標是在二十二歲的時候和郭智結婚。在那之前,他要有車有房。他不想等,也等不了。
所以林博的提議,對他很有誘惑力。他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
因為他想紅,他想出名,想掙錢。想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能擔負起養家餬口的責任。
他跟林博接觸之後,有些為他的氣度所折服。他知道一直以來在郭智的眼裡,他都被看成是個「孩子」,需要她引導,需要她照顧和關心。可她提到林博的時候,就是全然的信任,覺得事情交給林博,可以完全放心。
他很希望有一天,郭智也能這樣看他。
而他之所以選擇走捷徑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他不能等,而是因為郭智不能等。
郭智二十八了。
他不能讓她在這樣的年齡還不得不慢慢的等待他的成熟和成功。他怕她等不了,等不下去。更怕她的家人不讓她等。
這個時候他真是頗有些「君生我未生」的憾恨,覺得自己生的太晚。
所以林博給了他一個選擇,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走捷徑。
林博也對他的選擇表示了贊同。
他不知道的是,林博跟他一樣,不想等。
他開始了密集的培訓,課程安排得很緊,有些跟別人一起上,有些單獨上。他有兩個師兄,也是林博親自帶的好苗子。
在公司碰見的時候,他們和他笑著調侃,面上和氣。但廖遠聽出了話音之外的嫉妒。他知道他們為什麼嫉妒,黃助理私下早跟他聊過了。
林博要在他身上砸資源,重點培養他。
他有些緊張,更多是興奮和期待。所有的課程,他都格外的用心用功。形體課、舞蹈課常常累到虛脫。
但是再累都是值得的,他想。他的生活從未像現在這樣充實忙碌過,目標明確,行程嚴苛。
他唯一覺得不好的就是有時候課太多,晚上也會有課,不能給郭智做晚飯。他總是擔心她在外面吃不好,每天晚上都要細細的問她吃了什麼。弄得郭智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小孩!認識你之前,我就不吃飯啦?」她笑著擰他耳朵。
但他依然悶悶的。因為不能享受每天看她吃飯吃得香甜的模樣,那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幸福和滿足。
好在家裡有電煲鍋,他依然每天早上給她煲上湯。
後來天氣越來越涼了,他改為晚上熬一鍋甜湯,睡前喝。暖胃安眠。
有一回郭智週末從家裡回來,氣咻咻的說:「不要再熬那個甜湯了!」
「我都長胖了!」她抱怨,「我一回家,我媽就說我長肉了!」
「哪有!阿姨瞎說!」他掐著她腰,「看,還這麼細!你運動量大,不會長肉的!」手順著那腰線往下走。
一邊哄著,一邊用美色/誘惑。到底還是哄著郭智每天晚上都喝一碗甜湯,天天不同口味,睡得香甜。
「您可別再說她胖了,阿姨……」他跟郭媽媽通電話的時候懇求。
「切,就她矯情!」郭媽媽很不滿,「現在這樣多好啊!臉圓圓潤潤的,不比以前跟白骨精似的好看多了啊!」
「不不不!您千萬不能用『圓圓潤潤』這種詞,她會炸毛的!」
「……她敢。我削了她!」
「不不不!阿姨您別生氣,是我不好……」
「哎呀,你別怕她。我跟你說,她也就是那麼一說。她饞著呢!哎……小廖,她跟我說,甜湯特好喝,還助眠。我這上了年紀吧,老是睡不好。你什麼時候過來也給我熬一鍋啊?」
「下次!下次過去一定做給您嘗嘗!」
毛腳女婿電話裡再三保證,丈母娘才滿意了,答應不說她閨女胖了。
嘖,真矯情。分明就是她故意秀恩愛嘛,她看不過才故意擠兌她的,她反而不幹了。
天氣越來越涼了。帝都要到十一月中旬才會來暖氣。這段時間,房子裡就會冷得厲害,很多人會開空調吹暖風,然後又不得不打開加濕器緩和濕度,以免太乾燥造成皮膚瘙癢。
郭智家一直都沒開空調。
郭智也覺得奇怪。她還是懷疑是不是自己胖子,囤積了脂肪,所以變得不怕冷了。
「怎麼可能!」廖遠面不改色。「你是因為陰陽調和了,所以體內陽氣很盛,才不怕冷。」
郭智撲到他背上,勒他脖子:「你還……越來越會說話了啊!還!陰陽!調和!」
兩個人笑鬧一陣子,最後果不其然的又調和了一回。
晚上摟在一起睡,廖遠的身體熱騰騰的,暖得郭智一晚上都睡得香甜。
兩個人還買了夾棉的情侶睡衣,和毛茸茸的情侶拖鞋。在家裡就更不覺得冷了。
這讓顧清夏很不滿。
「快開空調!冷死我了!」顧清夏裹著郭智的棉睡袍,依然不停的搓手。
廖遠難得早回來一次,還想好好給郭智做頓好吃的呢,就接到郭智的電話,說她跟顧清夏在外面吃飯。還說那個嚇人的顧副總要來家裡住一晚。可把他給鬱悶壞了。
他一直是有點怕顧清夏的。他也知道,顧清夏看不上他。
但這次,好像那個顧副總對他的態度也好多了。大概是因為郭智給了他名分的緣故吧。不管怎麼樣,郭智的好朋友能認可他,他就又高興起來了。
開開心心的用了心思煮了一鍋甜湯。
機靈警醒的耳朵,就聽見顧副總在客廳裡打電話:「嗯……我在郭智家呢。嗯,她病了,我過來照顧她一下。……她男朋友?去外地拍照去了。我照顧她一晚上,她明天要見好,我就就回家……嗯,嗯……好……」
廖遠:「……」
Excuse me?
誰生病了?
誰又去外地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