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齡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被陽光和鮮花包圍的小院裡,年輕女子臉上蓋著一本書,睡得正香。
一隻……勉強也算可愛的小黑貓蹲在她的身邊,正歪頭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主人。
看起來和諧又安寧。
為了照顧江魚,住在不遠處的鄰居們都默認不能輕易用神識查看她的小樓,姬長齡也不知道主人家睡了。
他腳步頓了片刻,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候,睡著的江魚翻了個身,蓋在臉上的書從軟塌上滾下來,“啪”一聲掉在地上。
姬長齡想了想,一名合格的鄰居,這時候應該順手幫個忙?
他便走過來,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準備給她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余光瞟到“麒麟榜”三個字。
化神修士的五感何等強大,不過一眼,一頁內容全看進了眼中。
他神色不變,無聲地將書放在一邊,又悄無聲息離開。
蹲在一邊的小黑貓悄悄松了口氣。
在他眼裡,江魚是無害的。
而除江魚之外,這裡的所有人,都只是看起來無害而已。
江魚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第一次睡得這麽難受。
本來她睡得好好的,現實裡是陽光和鮮花,夢裡面也是陽光和鮮花,還有一隻一點都不高冷,十分黏人的小貓咪。
她開心地就要衝過去擼貓,冷不防腳下一空,身體迅速向下墜落。
掉到了一個很黑,很陰冷的地方。
什麽都看不見,無形無狀的恐懼包圍著她,有個沙啞的聲音不停在她耳邊說話。
“……殺了……”
具體聽不清。
擾人清夢實屬過分,江魚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嘟囔:“吵死了!”
耳邊詭異地一靜。
她被踹出了夢境。
醒過來的江魚隻覺得哪哪都不舒服,眼睛也酸,身上也酸。
好在院子裡靈氣充沛,吸上兩口就能恢復不少。
她鹹魚一般癱在榻上,望著頭頂的綠葉,有幾點日光頑強地突破枝葉的防護,跳到她的臉上起舞,帶著一點微熱的溫度,並不難受。
江魚一身都懶洋洋的,也不想動,最多就是側了個身,從躺著變成側躺著,頭腦放空,欣賞著自己的漂亮小院子。
看了一會兒,她茫然地想:啊,果然還是要有個沙發,這個軟塌還是不夠舒適。
姬長齡再次找來的時候,江魚還是沒有太清醒。
她懵懵懂懂地看了他兩眼,才遲鈍地打了聲招呼:“姬師兄。”
姬長齡走到她的身邊,忽然伸手。
江魚迷瞪瞪地望著兩根清瘦修長的手指,骨相完美,朝著自己額頭上戳過來——
蜻蜓點水一般,冰涼觸感一閃而逝。
江魚渾噩的頭腦一下子變得清醒,她打了個寒顫,坐起身來,看向對方:“姬師兄!”
姬長齡手心裡握著一小團灰霧,那霧氣是從江魚身上扯出來的,一離開江魚的身體,便失去生機。
他眼眸微沉:“攝魂?”
江魚再沒常識,也該知道,自己方才不正常的呆滯是中了招。
她震驚地想:不會吧,我這麽一個小菜雞,現在連金丹都沒了,還有人用“攝魂”這種一聽就很高端很邪惡的法術對付我?
姬長齡本來想問她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見她這樣子也歇了想法。
他把歲聞長老找了過來。
一聽江魚竟然在靈草園中了招,歲聞長老哪裡能坐得住?
不只是歲聞長老,其他人也都有些擔心,很快,江魚的小院子裡又坐滿了人。
小黑貓早就在姬長齡過來的時候,躥到樹上去了。
這會兒見到院子裡一大群白發蒼蒼的大佬,他安安靜靜地抱著樹枝,不敢說話。
得到江魚允許之後,歲聞長老用靈力探查了一下她的識海。
“受過損傷,但不算嚴重。而且小魚的神魂很凝練,不像遭遇了攝魂。”他面色還是很凝重,看向江魚,“你感覺如何?”
江魚如實描述:“我感覺還好。之前有些迷糊,姬師兄幫我從腦子裡扯出了一團灰霧,就清醒了。”想起那個畫面,江魚覺得有些驚悚。
“那是‘魘’,輔助攝魂的一種手段。”姬長齡說道,“從方才的情形來看,那團‘魘’,已經在你識海之中待了很久,至少是在你進靈草園之前的事。”
他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想到了江魚來靈草園的原因。
她是因為在宗門大比上情緒失控,暗算同門,受罰進來的。
而江魚的過去宗門也調查過,她平日裡是一個踏實努力的弟子,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性格溫柔和氣,從不與人為惡。她和姬泠雪更是素不相識,毫無過節。所以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認識她的人很多都不敢置信。
也有不少人認為,江魚在比武台上發狂,被姬泠雪護身靈器打傷的時候,曾面目癲狂地說嫉妒姬泠雪的天賦,很可能就是修煉過程中,姬泠雪的天賦讓她生了心魔,所以才一時失控。這種事情在修真界並不稀奇。
巧合的是,醒過來之後江魚識海受損,忘記了過去,加上宗門已經做出了懲罰,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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