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隨即靜了下來,蕭玉珠站直了身,朝他微笑道,「我進去看看。」
狄禹祥頷首,「去罷,我在這等你。」
蕭玉珠看了看後面的小亭,「你去亭子裡坐一會,外邊有些風,小心著涼了。」
狄禹祥目光柔和,「知道了。」
「我很快就回來。」
蕭玉珠說過話,提步進了內院,兄嫂的院子。
蕭知遠跟大夫說過話,正守在暮小小床邊,見到她來,眉眼因喜悅都是跳躍的,「珠珠,你快來。」
蕭玉珠忍不想笑,給兄嫂輕福了一禮,走到了眼睛有點離不開兄長臉上的嫂子面前。
「嫂嫂。」
「嗯。」暮小小輕應了一聲,但朝她伸出了手,把夫君趕出,讓小姑子坐到床邊,嘴邊笑意不斷,「嚇著你了罷?」
蕭玉珠沒點頭也沒搖頭,笑道,「現下就放心了。」
「以後不去宮裡了,有什麼話你跟我說,我跟皇上說去。」蕭知遠摸著媳婦的頭,眼裡有著深沉的疼愛。
「知道了,這段時間我不進宮去,皇后姐姐那,她暫也不會找我進去,已經囑了我讓我好好在家養胎了。」暮小小說道,知道眼下天大地大,沒有養胎的事大。
「左家那,你就放心好了,明天我把左王爺的腿也打斷去。」蕭知遠笑嘻嘻地說,讓人一時之間不知他說的是玩笑話還是說真的。
暮小小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但看到小姑子眼睛微微瞪大後,就知口無遮攔的人嚇住了他們這謹小慎微成性的妹妹了。
「他說笑的,」暮小小拍了拍她的笑,安撫她道,「你也知道你哥哥這嘴。」
蕭玉珠勉強一笑,她回過神後也知道兄長不會打斷左王爺的腿,但絕不會讓人好過就是。
他們小時候就是如此,府裡的人誰給家裡人臉色看了,他會氣得說要收拾人家,最後不會收拾人家,但卻是不放過做些給人造成小麻煩的事。
「你看你……」暮小小忍不住說了蕭知遠一句。
蕭知遠一笑,輕拍了下妹妹的後腦勺,低頭與她道,「別小心眼,哥哥沒得罪你,你陪嫂子說會話,我出門招呼妹夫去。」
說罷,抬眼看了妻子一眼,見她朝他微頷了下首,這才提步出了門去。
蕭玉珠小心地往上提了提嫂子身上滑下來的絲被,又輕碰了下嫂子的手,感覺溫熱後,心下也輕鬆了些。
人千好萬好不如身體好,只要這個無礙,別的事都可慢慢解決。
屋子靜下來的這一會,暮小小也從她這個小姑子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有條不紊的沉靜,心下再度瞭然,她受人偏愛是不無道理的。
「嫂嫂。」見嫂子嘴邊含笑溫柔地注視著她,蕭玉珠也微笑著叫了她一聲。
「看著你,不好的都變好起來了,」暮小小拉著她的手,輕聲笑歎了一聲,「難怪你家夫郎看你看得緊。」
嫂子這是在與她調笑?蕭玉珠見她還朝她眨眼,不由好笑了起來,她輕笑了幾聲,頓了一下,與暮小小道,「嫂子,爹那,已經派人去告知了嗎?」
暮小小點點頭,「你兄長已經差人去了。」
說到這,她想了想,拍了拍小姑子的手,示意她別擔心後面的事,「讓他再住幾日,頂多再過十天半月,就接他回來。」
她肚中的孩子,不管是是男是女,都是公婆的第一個長孫,公爹自然是想呆在家中看著,這點暮小小是知道的,但她還是想與左家的事暫告一個段落後,才把老父親給接回來,省得有不中聽的閒言碎語傳到他耳朵裡去。
老父親怕他們為他太費心,不想打擾他們,是個難受了只會忍的,暮小小跟其夫郎一樣,不想讓他老了還要不好過。
「這樣啊。」蕭玉珠釋然一笑,「那就好。」
說完,略不好意思一笑,「爹應該高興得很。」
暮小小輕聲道,「我知道,與左家的事,那是我姐姐在與皇上博奕,神仙打架,凡人在一邊看熱鬧就是,你無需擔心,左家耐何不了我們什麼。」
博奕?蕭玉珠沒問出話來,但眼睛裡透露出了好奇。
看著她好奇的臉,暮小小笑了,往門邊看了看,候在門邊的大丫環青花見狀退出了門邊,輕輕掩上了門。
蕭玉珠也回過了頭去,看到門關上。
再回過頭來,就見嫂子在朝她笑,輕聲與她道,「這次是要我姐姐要收拾左家,左家先撞上來,那是自己找死,你放心,我姐姐想做成的事,就沒有她做不到的,你就好好在邊上看熱鬧就是,這次你們回了京中,回得也恰恰好,能看很大一場熱鬧呢。」
見嫂子說得笑意吟吟,輕描淡寫,蕭玉珠卻是聽了個心驚肉跳,心裡很明白這等事不會有她嫂子跟她說得這般輕飄飄。
暮家人確實不想有他們家一半血脈的九皇子當太子,因為這也與暮家人涉政了一樣,有違老祖宗誓言,而她二姐覺得皇帝的兒子太多了,有野心的太多,心思過於狠毒的太多,她性情溫和的兒子在這群人裡,無疑置身於在豺狼虎豹當中,所以,如果不把這些豺狼虎豹只只都滅了,她不會讓她的兒子當那只出頭鳥。
九皇子是皇上向她姐姐求來的皇子,是他戀慕她多年終於得下的兒子,還是唯一的一個,皇上自然是想立他們的這個兒子當太子,想先立了太子,然後看著形勢再逐步解決,可她二姐卻不依,寧肯讓別的皇子先當太子先成箭耙子,也不願意她兒子先上去遭殃。
如果皇上在四周虎視眈眈,大皇子二皇子都已及冠,正是野心勃勃之際的時候,非要推幼子上位,那她皇后也不想當了,帶著兒子去當尼姑,也比兒子沒了強。
暮家女子世代以來,骨子裡都帶著一股決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次皇上若是不按她皇后姐姐的心意解決完朝她先挑畔的左妃,他們大易國說不定可真要有位在宮中削髮為尼的皇后了。
這等石破天驚的事,饒是她也是暮家女,暮小小也覺得她承受不來,所以也希望這次神仙打架早點讓姐姐勝了歸終,她還想好好安胎。
當然這些辛秘之事,她不便與蕭玉珠說,不過她笑容裡的篤定還是讓她這個小姑子慢慢冷靜了下來,最後朝她安然一笑。
真是個沉得住氣的,當下,暮小小不由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這兄妹倆,真不知道是怎麼長大成人的,公爹可是個老實人,可他們兄妹一個賽一個的老練沉穩,心思慎密,跟公爹一點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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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回了府,回到府裡,蕭玉珠聽區婆子說了二弟妹跟三弟妹在院子裡打了一架的事,她聽完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問了老婆子一句,「什麼?」
「二夫人跟三夫人,在院子裡拳打腳踢了一場,二夫人的綢衣破了,三夫人的頭髮亂了……」知道她不信,區老婆子面無表情地又著重把這些字眼念了一遍,看到大夫人聽得眼皮直跳,她滿意地低頭,退了兩步,等著吩咐。
狄禹祥本站在那等著妻子一同回屋,聽到這,他拿手中扇子輕敲了一記腦袋,也不管先前是在等人了,當下就提了步子就走。
他可不想管這等閒事。
他剛溜了幾步,就見他二弟三弟一臉羞愧地躬身候在前往內院的路前,見到他來,都拱手一揖到底,不敢抬頭看他。
「好了,」狄禹祥上前拉了他們起來,朝他們淡道,「這等事,讓你們大嫂去辦,你我都不需去管。」
「我還以為芙蓉已經……」狄禹鑫說到這,實在沒臉說下去了,扭頭大歎了口氣,無顏見人。
都三個孩子的娘了,還跟弟妹打架,這等事要是傳到淮安老家族裡去,他這輩子連族人都不敢見了,連見父母都羞愧難當。
狄禹林也沒好到哪裡去,這時他嘴邊跟長兄有些肖似的笑也是掛不住了,他也是張了好幾次嘴,最終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落了個啞口無言,也隨著二哥長長地大歎了口氣,沮喪地低著頭,拿他那個只要被激怒,就會像只野貓那樣亂無章法的妻子無法。
自她嫁進來,除了對爹娘親百依百順,畢恭畢敬外,他就沒見過她跟二嫂和四弟妹哪日親熱過,來京的船上,她安安份份的跟二嫂沒有什麼嫌扯,他還欣悅地當她終於穩重了起來,可這進了兄長的府裡沒幾天,她就……
狄禹林也有無顏見鄉親父老的之感,連見同府的長嫂的臉面都沒有。
這邊狄禹鑫狄禹林兩兄弟皆無顏無人,那邊陳芙蓉與曾倩倩一聽她們大嫂回屋了,兩個都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怕及了下人傳她們過去。
好一會,都沒下人來叫她們,她們就更坐立難安了,陳芙蓉見她要用來當擋箭牌的雙胎孩子都打哈欠要睡了,她不安地看向她奶娘……
她奶娘朝她無奈地搖頭,「小姐,這次奶娘也沒好法子了。」
陳芙蓉聞言揪著手帕,一臉欲哭無淚地垂下了頭。
曾倩倩那廂也是抱著女兒不放,女兒用剛冒出來的小牙咬她下巴的時候她也不推了,還鼓勵她,「咬重點,囡囡,咬出大痕跡來,到時你大伯娘一見就會心疼我,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