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皇后一直自認嫁進了皇家,皇家也還了他們暮家清靜,她自然會好好當她的太子妃,當她的易國皇后,就算她不想管,她也盡了職守,管著這內裡的一大家子。
她當皇后是來管事的,先皇說了,以後宮裡的這一大群就是太后也得聽她的,誰不聽她的就是跟皇家作對,得了這話,暮皇后當初才嫁的。
但嫁進來,這上上下下沒少給她添亂,小妾不聽話,天天犯上作亂挑戰她忍耐力,皇帝即要她當皇后管著他的小妾們別貪得無厭,還不要臉跟她索心,暮皇后好幾年看著皇帝就煩,聽他名字都覺得食不下嚥。
雖然兒子在各方的期盼下她為他生下來了,但她還是那個先皇讓她進宮來當皇后的暮皇后,是這後宮裡的主子,這宮裡的事得按著祖宗和她定的規矩來。
所以在宮裡靜了兩天,默默等著文樂帝發作的眾妃子發現她們再次失望了,皇帝下了令,說各宮來歷有假,讓常總管協助皇后查明情況。
帝后正在冷戰,皇上也不來風儀宮了,老常子一去鳳儀宮,跟皇后查了一天的事,見她身前跪多少人都吃得香睡得好,別提有多好過,他一想起養心殿裡半夜披著衣皺著眉咳嗽著批折子的皇帝爺,差點淚兩行。
論心腸之硬,這麼多年來,他就沒見皇上鬥過皇后過。
可這次皇后要是不給皇上遞架子,皇上不知道還要捱多久。
老常子苦兮兮地跟了皇后兩天,暮皇后看著他那張苦臉就覺得晦氣,都想打發了他走,九皇子在旁靜靜看了幾天,見母后連小時候替他把屎把尿的老常子都要嫌了,趕緊出面,當晚就把他父皇強拉到了鳳儀殿,跟父母用了頓冷冰冰只有他不停說話的膳。
等膳罷,九皇子在他父皇揮袖要走的時候大歎了口氣,「為何別人家的孩子,都是為父為母的哄孩子,換到我們家,就成我哄你們了?」
「這宮裡哪來的別人家?」暮皇后好奇問兒子。
九皇子語塞。
「他就沒去過皇伯皇叔家?那不是別人家?」見皇后連兒子都不放過,文樂帝忍不住了。
「傻孩子,那不是別人家,那也是咱們家,」暮皇后根本沒理會他,只對兒子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都是咱們家的,不過,就是自己家裡的事,你也少管些,那麼多的人,你管不過來,少跟你父皇一樣,婆婆媽媽的事都要管。」
文樂帝氣絕,走到暮皇后身邊就伸巴掌,暮皇后冷眼看了他一眼,文樂帝一看她瞪他的鳳眼,牙都差點咬碎,握拳揮袖轉身坐下,恨恨地道,「朕就不走了,你再生厭,朕也不走了。」
當晚他就真沒走了,睡在了鳳儀宮裡皇后的鳳床上賴著不走。
事畢,暮皇后也累了,打了個哈欠也沒再趕他。
見她安靜了下來,文樂帝抱著她苦笑道,「你一挑,就挑上這麼多,明面的暗裡的你一個都不打算放過,她們要是聯手,你防不勝防啊我的樂山。」
暮樂山不屑地哼笑了一聲,「我還以為是她們一直在怕我,什麼時候得成我怕她們了?是她們是皇后,還是我是?」
「是是是,你是,」文樂帝頭疼,試著跟她講理,「可你也不能一把挑,一個一個來不成嗎?」
「我是講道理的人,」暮樂山一聽他跟她講道理的語氣,也很清楚明白地跟皇帝道,「她們犯了錯,那我就能辦她們,沒犯錯,我還能殺了她們不成?我什麼時候濫殺過無辜了?就佟妃那苦瓜臉,我打一見到她就覺得她給我們易家添晦氣得很,連父皇都想讓我辦了她,都想過數種弄死她的法子了,可我也讓她活到了如今不是?」
「父皇讓你辦她?為何?」頭一次聽說這事的文樂帝驚訝。
暮皇后卻是淡然得很,「父皇覺得她身為一個女子,野心太大。」
「野心太大?」文樂帝睡意全無,「朕怎麼沒看出來?」
暮皇后突然捂嘴笑了,「你當時眼睛盡瞄人裙襠裡去了,要是能瞧得出,父皇都能多誇你幾句,不過好多謝你和佟妃的恩愛,讓我過了好幾年清靜日子,那幾年你們兩個我都不用常見,小日子別提有多舒坦。」
文樂帝當下決定閉嘴,不再跟她說下去了。
再說下去,不用她趕,他就能氣得狂奔出去。
暮皇后見他閉了嘴,終於安靜下來不打擾她的睡意了,冷眼一轉,施施然轉過身,自管睡她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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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要查宮妃來歷籍貫,最忙的當數蕭知遠了,因皇后要他的人手去查真假,宮妃來向四面八方,雖都有籍可查,但地方太遠的,來去之間都要數月,這一查,全查清楚,恐怕是要查到年末去了。
但再繁瑣,也還是得查。
狄禹祥也利用他的人脈幫著查。
他去秦北的事,皇上已經跟他說了,他們連佈局的事都已在開始密談,所以,他要在去秦北之前一定要查清楚,那地方有多少將士是大皇子易鄲的人。
狄禹祥也是天天早出晚歸,狄禹鑫已經上了戶部就職,而狄禹林在考次出來後,又被安排到兵部選試,選試時期在五月中旬,離現在還有一個來月。
狄禹鑫與狄禹林在知道形勢之後,皆選擇了先助大兄一臂之力,這與他們來京時的初衷有些不一樣了。
蕭玉珠知情後,心中欣慰之餘也覺得心情頗有些沉重,就因為二郎三郎是如此可靠,大郎與她都覺得身上的擔子更重,說來,還是怕耽誤辜負他們。
因此,她教起弟妹們也更用心起來,她隱約透露出這年後就要她們出門立府之意,來京後也沒想著過真走的陳芙蓉與曾倩倩見大嫂親口提起,心中其實都有些訝異,但轉念一想,以後一家人都是在京中,想見套了馬車人就過來了,轉念也就釋懷了。
狄禹鑫他們也沒跟她們說這些沒幾人知道的事,於是她們也就不知道嫂子的悉心教導,其實也是怕她離京後,她們還不能獨擋一面。
蕭玉珠其實有想過不跟去秦北,但四個兒子狄禹祥都要帶去戰場歷練,且這次秦北的仗要比大冕的難打太多,連皇上都已為此做了七年之計,時間太長了,她確實放心不下,只能他們去哪,她就跟到哪。
四月底,鄭仲從校尉升到雲騎尉,正七品武官,比先前的小八品西門校尉進了一級,而鄭仲接到調升令後就進了軍隊,鄭夫人也就多了時間來狄府,蕭玉珠讓開始請她帶著陳芙蓉和曾倩倩去幾位熟悉的夫人家中走動。
先從熟悉的走起,再與非敵非友的接觸接觸,再到接觸是敵非友的,蕭玉珠打算一步一步來,讓弟妹們循速漸進。
雖說把弟妹們交給了人帶著,但蕭玉珠也沒閒下來,家中來往的客人也頗多。
而前面來過的蕭香娘和蕭洛娘這兩個庶妹,因沒在蕭知遠這個堂兄手裡討著好,自蕭玉珠一回京,她們就隔三岔五地過來請個安,這天她們又相伴來了蕭府說了蕭玉兔找上蕭洛娘的事,蕭洛娘則與蕭玉珠哭道,「大姐姐,那位玉兔妹妹定讓我來給您求個情,我出門的時候被她攔在家門口,那麼多的鄰居看著我,我當真是不好拒絕啊。」
蕭玉珠看著哭得淒美的蕭洛娘,笑笑道,「妹妹好心腸。」
她也沒問蕭玉兔是怎麼攔到翰林大人家門口去堵蕭洛娘的了,任由她破綻百出地說著謊言。
「大姐姐……」蕭洛娘感激地朝蕭玉珠一笑,神情溫馴。
蕭玉珠看向膽子小點的蕭香娘,「你有什麼要說的?」
「我……」蕭香娘猶豫了一下,眼睛瞄著蕭玉珠,最後她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好說的,我就是跟洛娘過來跟大姐姐請個安,問個好。」
「嗯,那就回去罷,好好持家,你們也都有了孩子的人了,別老外跑。」
「大姐姐,」蕭洛娘這時有些慌亂地打斷了蕭玉珠的話,道,「我聽說跟您處得好的鄭夫人她家大人陞官了,可是有此事?」
蕭洛娘家的那位翰林大人,現在還是翰林大人,且有越來越閒之勢,只能管修書之事了,蕭洛娘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拜託,知道這次如果她不帶回好訊回去,回頭等著的就是他的責罵了……
蕭玉珠看向蕭洛娘,溫和地道,「應該有此事罷,我知道的也不細,這男人家的事,我向來所知不多。」
「大姐姐,」蕭洛娘哀求地看著蕭玉珠,「洛娘來好幾次了,您也是知道我的意思的,您就行行好罷,幫我們跟大堂兄求求情……」
說著,怕回去受責罵的人跪在了蕭玉珠面前,蕭香娘看了看蕭玉珠,咬咬嘴,也悄然跪在了蕭洛娘的身後。
她也是來幾次,次次都被這次大姐姐擋了回去。
蕭玉珠自是知道她們從蕭府那吃了閉門羹,這兩個妹妹,蕭香娘嫁的是刑部的主事,一個是翰林夫人,怎麼說,官也都不算小了……
兄長也跟她說過,這兩家的人,刑部那個太愚鈍,翰林院那個太好色,都不是可用之人。
而且,她們在她面前裝可憐,背過身就道她是非,他說她們腦子都不太好使,沒法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