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睡得很香,狄大人摟著人想了大半個夜,才睏倦入睡。
不過一早人一動,他就醒了。
蕭玉珠看到他睜開眼,推了推他,掩著嘴打著哈欠道,「大郎,下床了。」
狄禹祥「嗯」了一聲,看她神色跟平常無異,心裡想著難不成她不是在生他騙她的氣?
「大郎。」見他不動,蕭玉珠又叫了他一眼。
狄禹祥看著她,眼睛從她的脖子掃到她微敞的裡衣衣襟,眼眸有些深遂了起來。
蕭玉珠一見,就攔了他的眼,趴在他身上懶懶地道,「不成,不知怎的,餓得慌。」
「你昨晚沒理我。」狄禹祥假裝淡然道。
「沒理麼?」蕭玉珠困惑。
「沒理。」狄禹祥很確定地道。
「我睡著了?」回憶了一下的蕭玉珠「嗯?」了一聲。
「睡著了。」狄禹祥還是很淡然。
蕭玉珠聽得笑了起來,把放在他眼睛上的手放開,笑著與他道,「是我不好。」
狄禹祥不動聲色,「這幾天也沒怎麼見你叫我。」
「你不是出去了?怎麼叫?」蕭玉珠睜著眼,想看看死鴨子嘴硬是怎麼個嘴硬法。
狄禹祥語塞了一下,道,「回家要找你,才找得著。」
以前在門邊等他的那個人哪去了?
「我忙啊。」蕭玉珠也沒事人一樣地笑著道。
「忙?」狄禹祥瞇了瞇眼,好一會才說,「忙就可以不等了?」
「嗯,」蕭玉珠淡道,「就像你覺得有事可以跟我不用說,你就不說了一樣。」
狄禹祥半晌沒話,良久皺著眉不快道,「原來在這等著我,你還道你沒生氣,說是你不好。」
「那我說我不好,你就真覺得,是我不好了?」蕭玉珠慢慢回他。
「我說不過你……」在妻子面前也沒討著過什麼便宜的狄禹祥撇撇嘴,「現在我回來了,我就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得看情況,」蕭玉珠並不是故意冷落他,這陣子她一上床沾枕頭就睡,人沒回來的時候,因憂慮他的安危她還會睡不著一些,他一回來,她心落定了,睡得就更快更沉了,但既然他提起,那她就此解決了他先前叫人跟她說謊的事也好,「我覺得你好的時候,你當然是最重要的,但我覺得你對我不好,你就不那麼重要了。」
狄禹祥頭疼,垂下眼不說話了。
蕭玉珠湊到他嘴邊,吻了吻他的嘴,問他,「知道你對哪我不好嗎?」
狄禹祥輕咳了一聲。
「你不應該叫人對我撒謊說受傷的不是你,你知道我看得出別人跟我有沒有撒謊,明知道我看得出你還心存僥倖叫人來騙我,我只會認為你覺得我傻,覺得我不配擔心你。」
「你這說的什麼話?」狄禹祥皺了眉,又見她笑意吟吟地看著他,他聲音也小了點,「別胡攪蠻纏的,都好幾個孩子的娘了。」
「所以你跟給你生了好幾個孩子的媳婦,都不願意說實話,寧願她胡猜亂想,自己嚇自己?」蕭玉珠臉色認真了起來,「你知道我不知道實情,我會想得更多。」
「我不知道。」狄禹祥伸手抱了她,心想這才是他們兩個人說話應該有的樣子,像昨晚那樣她扔下他不聲不響地睡下,她都不知道他心裡有多冷,「你不跟我說,我怎麼知道?」
「所以,這都成我的錯了?」蕭玉珠好笑。
「難道不是?」狄禹祥靠近她,用嘴堵了她的反駁。
一陣後,蕭玉珠捶了他的胸,兩人分開。
「餓了……」蕭玉珠有氣無力地說了這麼一句,狄禹祥再不捨,也只得下床洗漱,跟著狄夫人一道去廳堂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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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珠吃的跟過去無異,早膳用一碗粥,吃一個包子就飽,也不會因為容易餓多吃,餓了,吃幾塊點心也就好了,只要不空著肚子就不會難受,頭兩天她沒多想,但等到這個月的月事都沒來之後,她就起了點疑心。
先前那個月沒來,她還道是路上趕路,加上前段時間在京事情頗多,心間壓力太大所致,現在這個月都沒來,加上嗜睡好吃等症,她就覺出不對來了。
自進京後,她就沒服避孕的藥湯了,她算了算日子,覺得對得上,但又懷疑依她的身子,怕是沒那麼容易懷上,所以該不該叫大夫來把脈,她有點遲疑不定。
狄禹祥因著得罪了妻子,這幾天把心思放了一半在她心上,一回來就要找她,哪怕他有事處理也會叫她去書房陪他,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不對來,遂在這日一進門把孩子們打發回他們的屋去把外出的毛套毛靴摘了,夫妻倆進了他們的屋,他開口問了她,等問出話,狄禹祥也是好一會都沒說話。
等蕭玉珠還在掐著手指又再算時間,狄禹祥就走到了門邊,讓候在外面的阿桑婆去叫大夫。
大夫不久就請了過來,在廳堂為蕭玉珠把脈不過一會,就朝夫妻倆道了喜,說是喜脈,夫人有喜了。
狄禹祥看著蕭玉珠的肚子,在大夫的賀喜的聲音,眉眼慢慢舒展了開來。
不一會,府衙上下,都知道了蕭玉珠懷孕的喜事。
蕭玉珠有點懵。
長南他們更懵。
他們得訊跑過來後,都盯著蕭玉珠的肚子看,長福是第一個忍不住的,看著母親的肚子喃喃道,「就一個娘,還來一個啊?」
一個娘都不夠他們分的,還來一個,怎成啊?
長福憂鬱了起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小氣,他做不了一個大方的狄家小公子了……
長南還好一點,他看他爹那止不住的笑臉就覺得夠了,完全不想說什麼,自然也沒有再得一個弟弟的欣喜。
長生長息平時是最為穩重的,但他們的反應跟兄長小弟弟一樣,臉上一點欣喜也無,長息在大力嚥下一口口水後,問母親,「娘,那我們怎麼辦?」
長生在旁情不自禁地點了頭。
娘有了新的小弟弟,那他們怎麼辦?誰給他們做新衣裳穿,誰晚上過來給他們蓋被子,早上領著他們用膳?
四個孩子,無一人對家中有新弟弟的事覺得高興,除了他們父親。
見四個孩子三個小的一臉要哭不哭,最大的那個板著一張臉一臉我不愛搭理人,狄禹祥嘴邊的笑總算止了。
他沉下了臉,「什麼怎麼辦?你們娘還不是你們娘?」
「不一樣的,」長福眼都紅了,連連搖著頭道,「以前娘有這個……」
他比出一個小拇指,然後把小拇指對折壓下,哭著道,「現在娘只有這麼一點點了,爹你別以為我瘦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傻的。」
狄禹祥無奈,起身過去牽他。
「不讓。」長福不讓,他生氣了,一個轉身,就跑到了他二哥三哥身後躲著,不願意父親牽他的手,與他在一起。
狄禹祥看過去,見最聽話懂事,最纏他敬慕他的長生長息都板著張小臉正視前方,就是不看他,他突然覺得這事最樂的只有他了。
他回過頭去看妻子,見她一臉不關我事,你是他們爹你來解決的表情,他不禁朝她揚了揚眉,示意她確定?
蕭玉珠朝他點了頭。
狄禹祥又頭疼了起來。
「誰跟你說你娘就那麼一點了?」狄禹祥決定先從最小的嬌兒開始。
長福不理他,把臉藏在了兩個兄長的中間,伸開兩手一手抱一個,摟著他們的腰不放。
「長福……」狄禹祥皺了眉。
他聲音嚴厲了起來,長福有些不安,從中間探出一點點頭,勇敢回話,「不跟你說話了,就是不要小弟弟,我才是小弟弟。」
「狄長福!」見小兒子不聽話,狄禹祥又大叫了一聲,這次是真帶了些薄怒。
長福被他一凶,嘴巴一扁,真的是快哭了,他頭一轉,朝著蕭玉珠就喊,「就是不要小弟弟,娘,你快把肚子裡的小娃娃放走,他不是我們家的啦,我才是小弟弟。」
怕被奪走的寵愛的狄長福這時已經六神無主了,他巴住兩個兄長的腰,不願意放開他們,又朝長南哭著喊,「哥哥,我才是小弟弟,是不是?」
他哭得長南可心疼他了,連忙過來把小長福放到背上背著,對著父親義正辭嚴地道,「長福才是小弟弟!」
「對的!」長福抽泣著,在背後點頭支持兄長,「哥哥說得對!對極!」
狄禹祥回過頭,朝蕭玉珠無奈道,「你聽聽,說話都像你。」
被孩子們一鬧,蕭玉珠也算是回過了神,朝倒打一耙的丈夫道,「孩子們都是你教的,怎麼說話都像我了?再說了,像我有什麼不好?他們是我的孩子,不像我要像誰去?」
說著,她朝他們招頭,「來娘這裡。」
四個小兒一聽母親的召喚,一眨眼,就全跑她身邊去了。
蕭玉珠叫了進來瞧熱鬧的管事婆子搬凳子過來,放了四個凳子圍成了大半個圓圈,讓他們坐好,她則坐在了他們的面前。
等都坐好,她摸著肚問他們,「誰說娘肚中有小娃娃了,就不要你們的了?」
狄長福剛被母親輕柔地擦了鼻,她還他頭髮上印了香香一吻,所以他這個時候很願意與母親講話,便道,「都是這樣的,好多伯娘嬸娘家,有了新娃娃,就不要舊娃娃了,他們說新娃娃最親,舊娃娃是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