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哭,」蕭元通慌亂地伸長了手,拍著女兒的背,「莫哭。」
女兒是個不喜哭的,傷心了也只紅紅眼眶,是極少在他眼前哭的,現下這一哭,蕭元通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蕭玉珠怕驚了外面的人,生生咬了牙止了哭,抬起臉擦乾了眼淚,笑著與她父親道,「女兒把衣裳改改。」
說著就要去脫他身上的衣裳。
蕭遠通歎了口氣,止了她的話,「天冷,就讓爹穿著罷。」
蕭玉珠傻傻地看著父親朝她微笑的臉,好一會才道,「等哥哥回來了,您就帶他出來住,到時候女兒天天來看您。」
說到兒子,蕭元通臉上的笑止了。
「哥哥會回來的,我知道。」蕭玉珠抽了下鼻子,勉強笑著道,也不知是在安慰父親還是在安慰自己。
她爹和她都需要個盼頭。
「是,會回來的。」蕭元通瞧瞧門,他進來有點時辰了,便拍了拍她的頭,「爹要走了,把東西收拾好罷。」
「是,您等會。」蕭玉珠急走著去了內屋,把給父親所做的鞋襪拿了出來,路過妝台,她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朝自己露了個笑,等到外面,除了眼還有點微紅,她跟平常的模樣也無異了。
送父親到了堂屋,因著公爹要與父親一道去前面縣衙,蕭玉珠站在廊下目送了父親遠去。
「珠珠……」
「珠珠……」
「啊?」
被人連叫了數聲後,蕭玉珠忙回過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夫君,她不好意思朝他一福,笑道,「剛在想爹身上穿的衣裳是不是太大了。」
「岳父瘦了不少。」狄禹祥看著她先前看的方向淡道。
「是啊,瘦了不少。」蕭玉珠歎了口氣,回過身搭上了他手臂,跟著他往屋內走,「身邊也沒個貼心人照顧著,能不瘦嗎?」
「府中……」狄禹祥頓了頓,側頭看著她低聲問,「沒有人能照顧岳父嗎?」
偌大一個蕭府,真沒有人嗎?
「原本還有上幾個的,」蕭玉珠勉強一笑,「後來有兩個被爹前後打發出去找我兄長了,還有一個出了點事,被打發出府了,後來的就沒以前的那麼用心了。」
他們父女身邊來來去去那麼多人,忠心的能留下的也沒幾個,照顧她爹的丫環都是老太君派來的,這麼些年來去也有十幾拔人了,後來知道她爹不為所動,也就沒什麼丫環願意過來了,有一年老太君見她父親軟硬不吃,氣到極點,道他們既然不願意這麼多人伺候,那就不打發丫環過來了。
蕭玉珠那時心道少了別有用心的人,還清靜一些,到現在老父無人照顧,這悔意才上心頭……
她到底還是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卻沒有去想父親的以後。
「莫擔心,」她低著頭,狄禹祥看不清她表情,他頭低得更低,想看清她臉,「等過年的時候,就讓岳父換個手腳麻利點的小廝罷。」
「啊?」蕭玉珠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圓圓,「這樣可行?」
「有何不可行?」狄禹祥甚喜她這樣的表情,嘴角微微翹起,用手摸了摸她的臉,「等過年的時候,就打發了原先的回去,換個新的。」
「這樣真的可行?」蕭玉珠聽得路都不會走了,嘴巴微微張了一點,神情錯愣不已,「那新的就能是貼心的?」
見她神情傻了,話卻是一點也不傻,狄禹祥笑著搖頭,歎道,「會是貼心的。」
蕭玉珠呆看著她的夫君,好一會才回過神輕輕聲地道,「您有辦法?」
見她又用上了尊稱,狄禹祥是好笑又無奈,也不捨讓她擔心,點了頭道,「我有法子。」
說到此,二郎過來叫了兄長去書房指點功課,蕭玉珠不好再問下去,只能目送了他走。
這一整個下午她都有些許的心神不安,還好王嬸娘那邊叫了婆婆過去說話,婆婆帶著丫環們去了,這才沒被婆婆發現她的不對勁。
等到快要做晚膳的時候,狄趙氏歡天喜地地回來了,說是給如意如花兩姐妹找了門好親事。
如意如花跟在她身後,面色淒然。
「好親事?」蕭玉珠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給嚇了一跳。
「真是兩門好親事,有人找你王嬸娘說這兩門親事來了,說來,如意如花年紀也是大了,也該放出去了,有人願意出銀子買回她們的賣身契,那心可是真誠,」狄趙氏握著兒媳的手笑著道,「我們家也不要她們的銀子,到時連著銀子打發了她們。」
「說的是哪家?」蕭玉珠掃了一眼臉色臘黃的兩個丫環,朝婆婆微笑道。
「是你王嬸娘親戚的同村人,是對堂兄弟,兩個都是老實的莊稼漢。」狄趙氏話中笑意不變,眼也朝那雙眼裡含了淚往下掉的兩個丫環看了一眼,「我答應了你嬸娘,等過幾天,就讓人領了她們去,你是她們原本的主子,這幾日你費點心,替她們準備點嫁妝,等她們嫁了,也少不得跟人說你的好。」
「小姐……」她這話一出,如意如花雙雙跪在了蕭玉珠的面前,哭了起來。
「嫁人是好事,夫人給你們找了好親事,你們怎地就哭了?」蕭玉珠原本還想多問婆婆幾句,她們這一哭,心中的那點猶豫也就沒了,垂著頭淡淡地道,「別哭了,讓別人知道了,還道蕭府裡出來的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只知道哭鬧給主人家找晦氣,到時候,可找不著什麼好人家了。」
「好了,好好的人家,你們哭的是哪門子的事……」蘇婆婆已經上前拉了兩個丫環往外走,如意如花掙扎了兩下,被蘇婆婆連踹了幾腳。
蕭玉珠朝婆婆看去。
狄趙氏見了她有點微訝的臉,歎了口氣,拉過她的手重放在了手心合握著,道,「是大郎的意思,說那兩人不乾淨,便放得遠遠的,免得髒了你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