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狄禹祥在岳家得了舅兄說妻子進了進奏院的信,想了一會,與蕭元通道,「爹,我去接玉珠回來,你幫我看著長南。」
蕭元通「誒」了一聲,抱著長南送了他出口,在狄禹祥準備上馬車的時候,他拉了下狄禹祥,悄悄與他說,「若是珠珠做錯事,莫凶珠珠,她是女兒家,臉皮薄,你讓著點她啊?」
「知道了。」狄禹祥溫和地笑笑。
等他趕到進奏院,就被舅兄的人領到了他的住處,見到他,蕭知遠讓他坐下之後,與他說,「正好你也來了,我跟你問點事。」
「大兄且說。」
「對了,老太婆讓珠珠想了個法子,讓人把她關起來了。」蕭知遠先說了這事,隨後又輕描淡寫地道,「珠珠手上被老太婆的指甲掐進了肉裡,受了點傷,回頭你到我這裡拿上藥給她擦著,這陣子就莫她進廚房,那水最好也莫碰。」
狄禹祥怔愣了住。
蕭知遠不等他反應,又道,「你爹那應該為你選了人過來了罷?哪時的船到?」
「算著日子,應是元宵過後的那幾天。」狄禹祥的話沒之前那般溫和,口氣微有點冷,他抬眼看著舅兄,「怎麼傷的她?」
「被掐了。」
「她就不會躲?」
哪能躲,而且,這怕還是她算計到了的……
蕭知遠知道這種事不能跟妹夫細說,就又把話帶到了別處,「人到了後,如若方便,把這些個人跟我講講,我可能要他們為我辦點事。」
「她現在在哪?」狄禹祥不為所動。
「現在談正事……」蕭遠知敲了敲桌子。
「她就不是正事了?」狄禹祥皺了眉。
「永叔……」蕭遠知無奈。
「她在哪?」狄禹祥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她。」
見大舅子不悅地看著他,他頓了一下,道,「等人一到,我就把人帶過來給你過目,大兄如若有用得上的,就領了去用就是,我原本也跟族裡多要了十人,到時我這裡只要留下三個就好,多的,大兄看上哪個就是哪個。」
春分之後,調譴令一下,朝廷必然大動,舅兄已經跟他連說過幾次他人手不夠,狄禹祥也存分憂之心,早先想好了如若可行,他必助一臂之力,到時他自己也免不了紛憂,所以這一次,他去了信,把他熟悉的那些稍有點能耐的族人都跟父親和族長要了,以作萬全之策,但他還是有點沒想到,舅兄先開了口要他的幫忙。
他還以為還要等幾天,由他開口先提起。
見他說完就提腳,蕭知遠搖了搖頭,「她在老將軍那邊,別去了,我找人帶她回來。」
狄禹祥回頭看他,見他點了頭,又叫進了人吩咐了話,這才重回了坐位。
「感情就真有這麼好?」蕭知遠還是有些懷疑,也問出了口。
「長南還在等著他娘回去。」狄禹祥答非所問。
「你是打算,就她這一個了?」蕭知遠抬了眉。
狄禹祥在他言後就點了頭,沒再多說,看向了門。
他知道這時他說再多也沒用,何不如讓他這位舅兄以後看他如何行事便是。
蕭知遠也緩和了神情,口氣也溫和了起來,「我是她兄長,難免想多些。」
「嗯。」狄禹祥點點頭,他眼睛看著門,說話有些心不在焉,「沒有事,你回來了,她才真正高興起來,以前你沒回來,她都不跟我說她以前的事,現在她開始跟我說了,你回來得好,這樣我才知道她以前長什麼樣。」
蕭知遠失笑,跟他一樣朝著大門看去,口氣裡有些懷念,「我們兄妹感情要比別人家的要好些,自她一生下來,我娘就讓我保護她,我給她換過尿布,等她大點就背著她到處玩耍,我得了什麼好吃的留給她,她得了什麼好吃的就留給我,我做錯了事她代我去道歉,如若她能頂罪,她便就替我頂了,你別看她現在柔柔弱弱,可她小時候什麼時候都沒怕過人怕過事,有些我做錯事嚇傻了,都是她在背後替我出主意,替我收拾後果。」
「她現在也沒變。」狄禹祥淡淡地接了話。
蕭知遠怔住,朝他看去。
「她還是為了你什麼事都做得出……」狄禹祥說到覺得心裡有點發酸,但不想讓人看出什麼來,接著淡然道,「你看她本來是想讓我中午去接她回去用午膳的,可不知為何,變成了來你這了。」
他就算掩飾,蕭知遠也從他的口裡聽出了不對勁出來,他細細琢磨了一下,等領會了一點意過來後,他眉頭挑得老高,「永叔啊,你這可想岔了罷?」
「我沒想岔,不過也無妨……」狄禹祥轉過頭朝舅兄淡淡地道,「以後她也會我為這般,大兄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蕭知遠哭笑不得,「她現如今不就已為你如此了嗎?」
為了他,她連兄長都敢訓,在蕭知遠看來,妹妹那心已經是在狄家安了家了,怎麼這妹夫還這樣,這到底是吃的哪門子的醋?
這醋勁,還真夠大的。
見舅兄哭笑不得,狄禹祥這才有了點不好意思起來,這時他從大打開的大門處看到了她從遠處走來,就快要進他們這處院子的外門,狄禹祥就已站了起來,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這時寒風吹起,吹亂了她身上的衣裳,她低頭去理,狄禹祥從遠遠的距離看到了她手中包著的白布,剛才那還算還能看的臉此時真正難看了起來。
蕭知遠在旁看著他,把歎氣聲隱在了嘴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正堂,把地方留給了妹妹,妹夫這對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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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地傷了?」狄禹祥以為見到她,他會生氣,但真見到了人,他連與她說話的口氣比平時更軟上三分。
蕭玉珠一聽他的話,笑眼彎彎,原本有點木的美人剎那又生動了起來。
「還笑……」狄禹祥拿她真真是沒法了,見左右無人,守衛又在外門處,他拉著她到了靠門邊上那處外面的人看不到的暗角處,把她抱到了腿上坐著。
「看著凶,其實不太疼,偃祖奶奶那給我敷了好藥,說過得幾天疤脫了,再塗些好藥,連疤痕都不會有。」蕭玉珠與他細細地說道。
「怎地傷了?」狄禹祥再問。
倚在他胸前的蕭玉珠頓了一下,道,「原本沒打算出事的,只是老太太口氣不對,我看她是沒打算饒了我,所以乾脆將計就計,反逼了她一回。」
老太太也是老了,沒以前沉得住氣,要是換以前,她要是暫時收拾不了人,也會過個一兩月或是半年的,等逮著了名目再往死裡治人,可現下,她咄咄逼人又急躁,露出來的錯處反倒多了。
蕭玉珠暗忖她以後莫要如此才好,越是出事就越要冷靜,要不然,可能於事無補不說,還會再招來禍事。
「你啊……」狄禹祥苦笑了一聲,「在大兄辦事之前,是不是不想留她了?」
蕭玉珠笑了笑,抬頭看著他,抹去了他嘴邊的苦笑,搖頭道,「不僅是為哥哥,還有別的,她就是個禍根,留她在別人的眼睛裡,早晚會給哥哥招天大的禍事出來,族裡這次要進京這麼多人,我知道你要這麼多人來也是為著我哥哥想了的,族裡這次來了多少人,回家的時候也得有一樣的人回去才好,到時候,族裡人能記著的,都是你的好了。」
狄家即將與兄長綁在一塊,她不得不從心裡多拿出幾個心眼出來用。
「你……」狄禹祥不禁動容,「怎麼知道他們是來大兄辦事的?」
「你要了不少人,可你要不了那麼多的人幫你的忙。」蕭玉珠靠在了他的肩頭,「其中多少也有一些也是為的我罷?」
狄禹祥抱著她,溫柔地順著她的背,知道她手沒大礙後他心中已是鬆了氣了,聽到她說是他為的她,他話中帶笑道,「怎麼不說我這是討好舅兄?」
蕭玉珠搖搖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在他懷裡躺了一會暖和了身子,才又道,「哥哥現在也難,是不是?」
若不是到了一定難處了,他怎麼會用他們狄家的人。
「難,」狄禹祥這次沉吟了許才,才與她道,「大兄只帶了一隊五十人的人馬進京,可這次他要拉下的人馬和要抄家的人家眾多,他就算有通天之才,也不是他帶著這幾十人的親信就能辦得妥的,且他現在在朝廷中毫無根系……」
「清派,左派,右派,三派中都有人被大兄盯上了,三派他哪派都不想放過……」說到這,狄禹祥苦笑了起來,「等過年後聖上要臨朝了,到時候到我們家來哭著求的人就要多了,我這兩天還在想著帶你出去避一避。」
「你怕我有危險?」蕭玉珠看他。
「嗯。」狄禹祥輕拍了拍她的背,「大兄這次,實在是……」
他光替他稍想想,就心驚肉跳,不知他這舅兄在邊外是不是也如此做事的?但如若他此次清洗成功,於他們易國國家本身而言卻是大福,至少三五年內,沒有人有膽子再行大量貪賄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