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人又賞花喝茶半會,又聽幾個才情好的妹妹作了幾首詩,隨後蕭鍾氏帶了人來,這次蕭老將軍夫人沒來,接著又說說笑笑一會,隨後郭夫人差了丫環過來叫了蕭玉珠去她的屋裡坐坐,蕭玉珠也就跟人走了。
她走後,蕭玉兔就來了,原本熱鬧的園子說笑的聲音也少就來了,陸續有人推辭離開,蕭玉兔見人都走了,沒人阻著她撲蝴蝶,還沒等人走後,拿著扇子揚聲高呼,「好咯,都走了,沒人礙著我玩了……」
說著,調皮地撲向了近處的那只蝴蝶。
蕭玉宜與另兩個妹妹是最後走的,她身邊那個妹妹聽到這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蕭玉宜趕緊攔住了她的身子,假裝低頭在跟她說著話,沒讓族長夫人那邊的人看了去。
等她走出了園子,蕭老將軍夫人那一支的另一個小姐嘴上含著笑,說話的口氣柔柔弱弱,說出話的卻是不好聽得很,「這麼多年,還蠢成這樣真是不容易。」
這是園子裡,坐在榻椅上的蕭鍾氏半倚在榻面,看著小女兒的身影歎了口氣,不一會,她轉頭問站在身邊的小環,「蘭先生到底要多久才到京?」
小五伸出手指算了算日子,「稟夫人,最快怕還是要半個月。」
「半個月就半個月罷,」蕭鍾氏閉眼無奈道,「能來就好,得在這一年裡把小玉兔給扳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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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珠沒進郭夫人的屋子一會,郭夫人就說及了蕭玉兔與她在門外的那事。
「都知道了?」蕭玉珠也沒驚訝。
「嗯。」
「唉。」
「別歎氣,你做得好……」郭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淡道,「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能避過這禍事,以後也莫讓那丫頭近你的身。」
「哦……」蕭玉珠往明顯話裡還有話的郭夫人瞧去。
「玉兔是個沒心眼的,性子也略有些毛燥,」郭夫人依舊淡淡地道,「因沒心眼,所以族長疼她,連歸德將軍那個堂伯,也是待她如珠似寶,她做錯什麼事,也得不了什麼罰,前兩年她不小心害她嫂子流了產,也只被關在祠堂關了半來個月,後來歸德將軍怕她在祠堂吃不好,提前放她出來了……」
說到這,她往外看了看,「這時候,她也是跟她那些堂兄弟蹴球完,去園子裡去了。」
「是麼?」蕭玉珠笑了笑。
「她是個精力好的,活活潑潑招人喜愛得緊……」郭夫人嘴邊的笑有些冷,「人難免也好動得很,捕只蝴蝶能玩死了,還要把它撕爛吹到風中,說這樣子碎成了末的蝴蝶漂亮得很……」
蕭玉珠聽得胸口發涼,沒再出聲。
郭夫人看她臉上的笑都笑得勉強,就把她有些發涼的手握到手中暖著,過了好一會才道,「我在淮安的頭一陣,也就你還真心操心著我冷暖,陪我過了道人生最難過的坎,我就不跟你說那些虛話了,我把你當半個女兒,有些事我也在這裡說給你聽了,你既然進了京,以後也就沒什麼清靜日子可過了,你是個有直覺的,比常人分得清人的好壞,以後哪個人值得信,哪個人不值得信,你信你自己的就好,別管別人怎麼說,哪怕是我,以後你也不能全信,就像今天我跟你示意可以處的那兩個人,一個是我同支的族嫂,她把小兒子給繼我了,為他家也好,為我家著想也好,我都會讓你跟她關係要較別人好些,另一個,則是太夫人的二兒媳,也是玉宜的生母,脾性跟太夫人一樣,平日看著是個不聲不響的,但動起手裡比誰都下得了死手,你可知?」
蕭玉珠看她說了這麼多,眼睛微張,臉也朝門看去。
「莫擔心,」郭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外面有我的婆子守著,現在,也到時辰了,我跟太夫人說好要帶你過去見見她,這主家裡,你現在能搭上關係互利互惠的,也就太夫人這一支還行,族長夫人那,想來你兄長也是……」
說著,她看了蕭玉珠一眼,示意他們都是明白彼此心中所想的。
蕭玉珠笑笑,讓郭夫人扶了她起來。
「只要那小兔子在,能少來就少來,」郭夫人扶起她後,悄聲在她耳邊說了最後一句話,「那個丫頭身上帶著鬼氣,是個災星,被她打上主意的內眷,非死即傷,這事,也就我們幾家知道,瞞得死緊,你也當不知情就好。」
蕭玉珠聽得張大了眼睛。
郭夫人把手往她臉上輕拍了拍,「好了,丫頭,收拾收拾,我們要出門了。」
蕭玉珠深吸了口氣,轉過臉去,朝她笑了笑。
「就是這樣,走罷。」郭夫人先推開了門,領了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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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珠一到蕭老將軍夫人那,沒半盞茶的時間,族長夫人那就來了人,說老夫人那邊廚房煮了點銀耳湯,過來送一碗給太夫人順順嘴。
來送湯的是蕭鍾氏從娘家帶來的老奶娘,在蕭家頗有幾分臉面,蕭容氏就讓人進來了。
見到蕭玉珠,那老婆子跟蕭玉珠還請了安,蕭玉珠聽她是個輩份高的老下人,就讓桂花把帶來的銀鐲子賞了她一個。
那老婆子走後,蕭容氏想了一下,與蕭玉珠道,「我這個老婆子也沒什麼多跟你講的,你只要知道你家老太太那,我會好好看著,想如何處置,你們兄妹遞個話來就是。」
說罷,喚了蕭玉宜進來,讓她送蕭玉珠出府回去。
蕭玉珠走後,蕭容氏的二媳婦蕭王氏朝婆婆道,「她可行?」
「嗯,」蕭容氏頷了下首,「我聽老富家的說過,這段時日也見過她行事,是個極會自保的,性子雖謹慎,但往往也是她這等看似膽小怕這怕那的,反而活得最長,你沒看,就是她兄長都不知玉兔真性情,被主家瞞得死緊,她跟人打一照樣,就是不給人臉,違了她平時的為人,還是連手都不讓人碰,這種人,是生來有幾分天賦的,就跟她親哥一樣,不是個尋常之輩……」
蕭王氏低頭想了一下,淡淡道,「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蕭容氏被她的話逗得一笑,「哪有這樣鼻子靈通的瞎貓,你當年不也不喜歡這個小丫頭近你的身,讓你避過了一劫……」
蕭王氏聞言,臉色變了變。
蕭容氏見狀不對,惟恐勾起了她心中的戾氣,忙別過了話,跟她商量起了玉宜適不適合去蕭玉珠夫家走個親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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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宜送蕭玉珠到內外院相陪的那處拱門,小撿已在外頭候著了。
見到她,小撿笑著道了個安,等主家那邊的人走得遠了,他領了大小姐走了幾步,與她笑著說道,「姑爺來接你來了。」
「來了?」
「是,來了,在大人書房呢,這不,讓我領了您回去,就去跟他稟話。」
蕭玉珠那在內院冷著的心頓時暖了過來,她微笑著進了兄長所住的院子,沒候多久,連杯熱茶還沒喝到一半,就看到他臉帶著微笑匆匆進了小堂內。
「坐著,我過來就是。」見她要起,狄禹祥阻了她,為與她親近,他搬過了隔著桌子的椅子坐到她身邊,笑著與她道,「玩得如何?」
「挺好。」蕭玉珠看著他把手放到肚子上,眼睛裡也透出了暖光。
說來,誰家不藏污納垢?便是小老百姓家,也有那麼一兩樁跟人說不出口的辛秘事,蕭家這麼大的家族,分支都有好幾支,豈不是什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那不能與人言道的骯髒事,想來也不會比誰家的少上幾分。
如郭夫人所說,她進了京,有些事不得不為,她是擺脫不了的。
只是,這些內宅裡的骯髒事,她是不會說給他聽的了。
他為她費的心已夠多了,有些事該她不聲不響地解決了。
「餓了沒有?」狄禹祥問了她,又問她的肚子,「小二郎餓了沒有?」
蕭玉珠捂著嘴笑了起來。
這時走進門來的蕭知遠看了小夫妻一眼,坐到了靠他們這邊的主位,問蕭玉珠,「沒人為難你罷?」
「沒有,」蕭玉珠狡黠地眨眨眼,「還是哥哥覺得時至今日,還有人敢為難妹妹?」
蕭知遠失笑,「這可說不定。」
說著指了指狄禹祥,笑道,「等你夫郎和我再努力二十來年,許還真是沒幾個人敢為難你。」
但現在,還早得很。
蕭玉珠微微一笑,另道,「哥哥留我們用午膳嗎?」
「哈哈……」蕭知遠搖著手指朝她晃了晃,「還問?本來就打算要叫你過來用膳的,我可不敢把你留給那幾個老狄狐狸精,跟她們共桌用飯。」
「哥哥別亂說。」蕭玉珠抿嘴一笑,搖了搖頭。
「我也不敢。」狄禹祥難得力挺舅兄,肅容道。
他今日來了進奏院,第一次聽了兄長講蕭家主家那位族長夫人以前的事,頓時覺得小妻子還是不用那麼爭氣的好,還是在他們那個小家做做針線活,帶帶孩子,外面的事一概不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