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半響,秦崢看菜也曬得差不多了,再晾下去也怕再遭受什麽意外,於是便拿了麻袋,將菜末收起來。眼看著天黑,秦崢讓托雷點起了油燈,自己則就著昏暗的燈光,將菜倒入一個木盆中,在裡面撒上鹽花兒,開始慢慢揉搓,搓到菜葉子由淺綠逐漸變成深綠,漸漸又重新浸潤起來,這才將菜葉裝進前幾日剛買好的陶壇子裡。裝得時候也是有講究的,要一層一層地裝,每一層都要用棒槌夯實在了,最後再用草辮子緊緊地扎起來,將壇口封住。
路放見這裝壇的過程繁複,知道秦崢當晚又要熬夜,便自己也動手來裝。他做事素有天分,不過幾日功夫垛菜已經有模有樣,如今裝壇子只看了一遍,很快便上手了。
托雷也想幫忙,不過很快秦崢看出他不是那塊料,便讓他去睡了。
一直到三更時分,十個壇子都裝滿了,秦崢打了一個哈欠,準備要去睡了。
可是路放卻叫住了他:“崢弟,我有話對你講。”
秦崢去而複返,吹滅了油燈,兩個人走到外面,坐在台階上,吹著小風。
路放迎風坐在夜色中,小鎮的月光如水,灑在他剛毅的側臉上,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崢弟,我並無成親的念頭。”
秦崢雙眸微眯,望著那輪高遠的明月,道:“為什麽呢……”
路放道:“我沒興趣。”
秦崢聞言,歎息一聲:“路大哥,秦崢希望你能幸福。”
他們這些從死人堆裡逃出來的人,心底總是有那麽一分傷痕,以及一些這輩子都無法走出的結。路放尤其是,比他們這些普通逃亡者的心結更重。
這心裡的結多了,一層一層的都是疙瘩,每一個疙瘩上都染滿了血淚,人就被這些疙瘩長時間壓著,怎麽能快活。
其實秦崢是多麽希望,假如以前的那個路放已經死了,那麽現在的這個路放應該學著去忘記,忘記各種傷痛,學著去做一個普通老百姓,學著去娶妻生子,過得一世安穩。
路放卻道:“我現在這樣,就很幸福。”
秦崢轉首看向他,就著月光,卻只看到那抹輪廓,緊鎖的眉頭,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臉型以及緊閉的雙唇。
秦崢嘗試著開口:“你不希望有個女人為你暖床疊被,冬日裡為你奉上一杯熱茶,夏日裡為你做上一碗涼湯嗎?”
路放聞言,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蕭瑟沉寂:“我不希望,也不喜歡,更不會愛。”
啊?
秦崢摸摸鼻子,忽然不明白起來。
路放解釋道:“閨中弱質,多為水性楊花之輩,富貴之時可錦上添花,大難來時各自逃離,又有幾個能夠甘苦與共呢?這樣的女子,我便是要來暖床疊被,又有何喜?”
秦崢僵了下,良久開口道:“總有不是這樣的……”
誰知路放唇角卻勾起一個鄙薄的笑來:“天下女子,都不過爾爾。”
秦崢垂眸,不再言語。
兩個人正在這裡說著話,忽然聽得外面大聲的敲門聲,待開了門,竟然是秦家老三。秦家老三身上隨便搭著一件短衣,見了路放,氣不打一處來,抓著路放的脖子就粗聲粗氣地道:“姓路的,你可是害死我妹妹了!若我妹妹出了什麽事,老子和你沒完!”
秦崢見此,忙問:“發生什麽事了?”
秦家老三怒道:“我妹妹跳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