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19章澈儿得玉(第1/2页)
澈儿在玉殿内,有缕缕的熏香缭绕着,可是那股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寒意,却驱散不了。
青禾独自坐在窗下,手指不自觉地滑过冰冷的窗棂。
青禾带回来的消息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沉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净经坊的线索断了,断得干脆又干净。
账册灰飞烟灭,旧人烟消云散,唯一可能知道些线索的管事老者,也是尸骨无存了。
背后那只手,操纵翻云覆雨,在她还没触及到真相之前,就扼杀了所有的可能。就只有那一缕“九转凝神香”留下的痕迹,像是鬼魅一样,始终缠绕着。
那香,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隐隐约约地指向宫闱最深处的那个方向,那里是她现在根本不可能撼动的地方,甚至是不敢想的地方。
希望刚燃起便被扑灭,带给她的不是绝望,而是近乎麻木的冰冷,她好像站在一张无形巨网中央,四周都是迷雾,无论往哪个方向看,眼前只有无尽黑暗和无声嘲弄。
“母亲!母亲!”一声清脆欢快的呼唤,就如一柄利剑划破了静止的空气,猛地将云芷从冷漠的心思里拽了出来。她还没缓过神,一个小巧的身影就像颗快乐的炮弹,摇摇晃晃地闯进殿里头,一头扎到她膝前。
是澈儿。萧澈跑得小脸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如同其生父一般的眼睛此刻明亮到让人惊诧,眼里盛满了毫无杂质的纯真的喜悦和兴奋。
“母妃你看!你快看!”他像献宝似的,把小手高高地举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握着一个东西,在他的手里荡来荡去,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日光,在这个东西上反射出温润内敛的光泽。
那是一块玉佩。整个表面是黑色的,质地光润,用刀工极为精巧的手法浮雕出踏云睥睨的螭龙花纹。
龙头威而无怒,龙身盘踞有力,每一处都透露出古朴与尊贵的气息。
打结系上玉佩的丝带为黑色,打结的方式十分独特,给人一种刚硬、边塞军营特有的干练之气。
云芷的视线落在这枚玉佩上,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太熟悉这个玉佩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们决裂的时候,这枚玉佩就悬在他腰际,被雨水浸透,紧紧贴着那件染血的衣袍。
那是他亲生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是他二十多年在外面漂泊最心爱的一件念想!
他在她的枕头边,用最低沉的声音对她讲过关于这块玉佩的故事,里面藏着他对她最深的依恋与脆弱。
他怎么可能把这玉佩给澈儿?
巨大的震惊之后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愤怒!她心头的警铃疯狂地响起,几乎都要震破她的耳膜了!
他在打什么主意呢?!是试探吧,用他珍爱一生的物件,试一试她是否还记得过往之事。
试一试她在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又惊慌失措了,还是说旧情难忘?是嘲笑么?
她如今困于东宫,犹如笼中的雀儿,他却能翻云覆雨朝堂之上,连自己珍爱的东西也能送给别人。
还是…还是想借此扰乱澈儿的心神?让这孩子自小就沾染上他生父的印记,让他们母子的一生都无法摆脱那人的影子?
无数个念头电光火石地碰撞,撕扯着她的神经。她指尖瞬间冰凉,甚至窒息了那么一会儿。
之前因为净经坊没有新的消息所带来的冰冷绝望,现在与面前这枚玉佩所带给她的尖锐危险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她撕碎。“母妃,你看嘛!是小叔叔给我的。”
萧澈丝毫没有注意到母亲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依旧高兴地左右晃动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小叔叔夸澈儿乖,送给澈儿玩!”澈儿…玩…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在云芷的心上。
他生母的遗物,给他玩?她一把伸出手,几乎要强行从儿子手里夺过来。冰冷的玉石入手,那熟悉的手感让她像被烫了一样,指尖一个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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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萧澈被母亲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小脸上笑颜僵住,大眼睛中闪过几分茫然和无助,小声问道:“您...您不喜欢吗?。
“云芷猛地吸了口气,强行按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她不能让孩子害怕,她竭力放低声音,又忍不住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澈儿…跟母妃说说小叔叔为什么要给你这个?”萧澈歪着小脑袋,努力回忆,“澈儿在御花园扑蝴蝶,差点摔跤,小叔叔…嗖的以下就把澈儿抱起来了!好厉害啊!”
孩子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崇拜,“然后…然后他就把这个给澈儿了,说…给澈儿玩。御花园?偶遇?云芷心中一沉。这绝对不是偶遇!
他萧墨寒如今是什么身份,他会没事在御花园里闲逛吗?分明是故意的!“澈儿。”她蹲下身,双手握着儿子小小的肩膀,神色凝重无比,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你听我娘亲说,“这是人家很重要的东西,我们不能要。”她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就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可是她的指尖冰凉却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情绪。
萧澈小嘴顿时往下撇去,黑葡萄似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层水汽,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为什么呢?”他委屈地撅起小嘴,声音像小奶音一样带着哭腔,“澈儿喜欢的是小叔叔送给澈儿的…”把玉佩放到自己怀里之后,他的小手握得很紧,一副谁都别想拿走的样子。
小叔叔还说澈儿戴着好看!这像一道淬了毒的针深深地刺入云芷的心脏中。戴着好看?他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吗?看着自己的血脉,戴着母亲留下的东西,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这辈子别想跑掉!
云芷胸中气血翻腾,险些喘不过气来。她抑制住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强迫自己想出办法来。跟一个三岁的小孩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哄。“那…那你母妃拿糖糕跟你换,好不?”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干涩,“我给你三块桂花糕?“我不要!不要!”萧澈拼命摇着头,小鼻子都快气歪了,再给你扎一个最大的风车!萧澈还是摇头,眼泪哗啦哗啦的掉下来了,一颗颗像金豆子一样,砸得云芷心一阵发慌。
“不要!澈儿就想要这个!”孩子哭得喘不过气来,“澈儿喜欢小叔叔,小叔叔是好人。”
喜欢他?他是一个好人吗?云芷心里紧绷的一条线,就在这一刻彻底断开了!她再也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那种被压制到极限的惊恐与愤怒,瞬间摧毁了她的理智。
“正因为它是你小叔叔给你的,才不能收啊!”她的声音瞬间拔高,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带着她自己都不知的尖锐与恐惧,生生从儿子手里一把拽出了那块冰凉的玉佩。
云芷声音陡然升高,带着自己的惊恐。看到儿子惊恐的模样,心口一疼,她赶紧把孩子搂进怀里,嗓音压抑又沙哑,“澈儿乖,听母妃的话。玉佩…太重了,你拿不住吧?母妃…母妃给你找好玩的玩具,好不好?”
萧澈伏在她怀里抽噎着,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母亲的害怕和坚决感染了他,最终他也乖巧地委屈地点头道:“澈儿听话…母妃不生气…”孩子柔软娇弱的妥协如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了云芷的心。
她把儿子抱得很紧,但是眼神却牢牢地盯着手心里的那枚墨玉佩。冰冷的玉佩使她的手掌心很疼,还硌着手。
净经坊的线断了没多久,他萧墨寒便送上了这玉佩。并非巧合!是警告?是试探?又或是更大的阴谋要开启了?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又想要从澈儿那里得到什么?云芷缓缓收紧指尖,把这枚象征着过往与危机的玉佩握进掌心,像是要把它捏碎。
不能再等了,净经坊的路已经被堵死,而玉佩的背后不论是什么目的,也都成为了她必须面对的新变数。
她要去见他,亲手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回给他,在三年之后今天再好好看看,当年那位朝中无双的摄政王,又有了什么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