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15章摄政王要来了,她死了三年的心乱了!(第1/2页)
东宫的檐角被墨色吞没了,黑夜深邃得没有一丝声响。
云芷把那套青布男装再次折叠整齐。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动作从容,丝毫没有任何眷念。
她把它放在最深的一层里,用华丽柔软的绸缎重重地盖上,像是给它穿上了一身体面而又隆重的丧服。
然后关上门。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念头,被完全隔绝了。天,总会亮起来。宫里的天,总是比别的地方先亮,也更冷。鱼肚白才刚刚钻出天边,整座皇城已经醒来。
宫人们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织成了一张大网,覆盖在每一座宫殿之上。
空气里,有一种被刻意压抑的紧张。皇太后寿辰临近了。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万寿节,是国朝的大事。
东宫,太子的居所。太子妃云芷,未来的国母。她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到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中心。一卷又一卷的宫务像流水一样来到她的面前,等她过目的是寿宴宾客名单,等她审批的是各宫贺礼章程。歌舞伶人演出的时候,也要由她亲自去看。
于是她成了这座宫里最忙碌的人,也成为了最置身事外的人。贴身侍女晴儿手里捧着厚厚一本名册跑进来,脸上的兴奋和紧张都是掩饰不住的,“娘娘,内务府送来的寿宴流程。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女眷递了牌子,想来给您请安。”云芷坐在窗边,指尖夹着一卷前朝诗集,半晌没翻开过一页。她没有抬头,语气清淡如窗外的清晓之雾。“放着吧。”
青禾的笑意止于嘴角,仍温顺地放下名单来,忍不住劝说道:“娘娘啊,这是大事啊,得您出面才成。”。最近瘦了很多,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云芷才抬起眼睛来。她那双空洞的眼里盯着青禾年轻而真诚的脸庞。主持大局?她不过是个任人观赏的木偶,一举一动,全都符合规范,保全面子,就是她的大局。
“本宫乏了。”她轻声说。“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可是娘娘,这不合规矩!”青禾急了,“若是传到皇后娘娘那…”话未说完,殿外一声尖细的通传,如针一般扎进。
“皇后娘娘驾下,刘公公到—”青禾脸上的血色顿时全部消失。而云芷依旧稳稳坐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在这之前早就等着这一幕一样。一个身着深紫四爪蟒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被一群人簇拥着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刘成。
刘成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他恭敬地行礼,眼睛里却已经把殿内的情形全部收入眼中。
刘公公请起。云芷站起身行礼有加,谢娘娘。“皇后娘娘念着太子妃为寿辰操劳,所以叫奴才来送一些东西的。”刘成挺身笑道。
他身后的小太监赶紧走上前,把几口大的紫檀木箱子依次打开。掀开箱盖以后,耀眼的光芒四射出来,在大殿中照得人脸色发白。
最前面的箱子里有一套金线绣百鸟朝凤的大礼服,裙摆上点缀着许多东珠,每颗都透出温润又犀利的光芒。后面几箱,则是和它相配的一整套赤金头面。
九尾凤簪,金累丝嵌宝步摇,珍珠流苏......每一个都是精致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步,规格之奢华,简直就快超过太子妃的范畴了。
晴儿以及殿内宫女们连呼吸都停住了,云芷打量着这些华丽的服饰首饰,却觉得心中有凉意。这并不是赏赐。
这是枷锁,一道道贴在她身上的符咒,提示着她的身份,束缚住她的行为。刘成看清楚了她的沉默,嘴角的笑容加深了。
“娘娘,你看,这是皇后娘娘盯着造办处的大匠们,半个月才做出来的。”
“娘娘说太子妃是咱们朝的脸面。寿诞之时,万国来朝,您的风采,得胜过所有人才行。”每个字都裹着蜜,淬着钢。
云芷垂下眼睫,细长的睫毛在她脸上勾勒出一片阴影,“皇后娘娘辛苦了。”她的声音毫无波动。
“代我向母后道谢。”“娘娘高兴就好。”刘成交完任务脸上堆满笑容,示意太监们安置好东西。刚要离去又停下脚步转身。他朝云芷走近两步,微微俯身,用一种黏腻的、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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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笑脸上带着一股隐秘的恶意。对了,太子妃,娘娘还让我给你提个醒。他停顿了一下,满意地望着云芷面无表情的侧脸。
“对了,太子妃。”
他那张笑脸上的褶子堆得更深了,透着一股子隐秘的恶意。
“皇后娘娘还让奴才给您提个醒。”
他刻意停顿,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紧盯着云芷,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云芷的面容依旧平静,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没有生命,也就没有破绽。
刘成见状,笑意更浓,黏腻的嗓音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
“摄政王殿下,此次也要回京祝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甚至算不上什么秘密。
可这十几个字,却像一道催命的符咒,狠狠钉进了云芷的心口。
嗡的一声,她耳边所有细碎的声响瞬间消失了。
那个男人。
那个镇守边塞,三年未曾踏足京城的男人。
那个曾经……
她指间的温度寸寸流失,端在手中那盏温茶,忽然重若千钧。
“咔哒。”
茶盏的盖子磕碰在杯沿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又无比刺耳的响动。
这声响,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整只白瓷茶盏从她毫无血色的指间滑落。
“啪!”
上等的官窑贡品,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滚烫的茶水泼溅开来,瞬间浸湿了她身上那华贵到可笑的裙摆,也彻底击碎了她用三年时间筑起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平静。
青禾吓得“啊”了一声,猛地跪倒在地,却又不敢上前。
刘成看着地上的狼藉,看着那片深色的水渍在金线绣成的凤凰上迅速蔓延,像一滩肮脏的污血。
他嘴角的笑意,终于浸入了眼底,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点活人才有的光彩。
那是一种饱餐后的、心满意足的残忍。
他非但没有假惺惺地去扶,反而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声音里的关切假得令人作呕。
“哎呀,瞧奴才这张嘴,都怪奴才多话,惊着娘娘了。”
“娘娘息怒,可千万别烫着了。”
他嘴上说着关心,人却一步未动,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混乱。
云芷依旧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堆碎片。
刘成终于看够了,心满意足地一甩拂尘,躬身行礼,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恭敬尖细。
“东西送到,话也带到,奴才告退。”
他领着一群小太监,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殿门缓缓关上,将最后一点光亮也隔绝在外,殿内瞬间暗了下来。
青禾连滚带爬地挪到云芷脚边,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您的手!您的脚!烫着没有?”
裙摆上,滚烫的茶水已经透过层层衣料,灼烧着她的肌肤。
可云芷却感觉不到。
她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了那个三年来只敢在午夜梦回时偶尔想起的名字上。
他要回来了。
死寂的殿内,云芷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
她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然后,一点一点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传来,终于让她混沌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
很好。
她想。
真是好得很。
“太子妃!你没事吧!”青禾吓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着。云芷一动不动。她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一滩水渍,看着那一堆瓷片。热气消散,留下一片狼狈的湿痕,在慢慢、无声地扩大。
她的手依然悬于半空,保持着举杯的动作。
指尖凉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