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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汙染、無公害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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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riest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19:44:50 来源:搜书1

“大師”的體型相當于一個半於嚴, 斷了腿, 還不配合。

於嚴跟自己的同事、韓東升三個人連拖再拽, 一腦門熱汗︰“到底怎麼回事!”

就算他們方才沖進來抓人的動靜很大, 可是前後也就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群流氓癟三怎麼可能集結得這麼快?

真有這種本事, 他們還當什麼地痞無賴?保家衛國去不好嗎?

韓東升實在是不擅長跑, 假髮已經被汗浸得掛不住,他摘下來夾在咯吱窩底下, 氣喘吁吁地回答︰“可能……可能是我露餡了,我剛才進門的時候正踫上一個同事……”

於嚴服了︰“你同事怎麼會跑到這來?!”

另一個民警小聲說︰“朝聖吧……於哥, 這地方號稱‘情侶一條街’,挺紅的。而且在這踫見熟人, 絕對不會互相打招呼,就……你懂的。”

於嚴心里異常悲憤,心想︰我一個單身狗, 懂什麼懂?

這時, 追得最快的行腳幫眾已經揮著各種棍子沖了上來,韓東升責無旁貸, 擔起斷後任務,他低喝一聲,猛地把手里的氣功大師推了出去。

氣功大師原本是他們仨抬著,韓東升這一下不知用了什麼勁, 掌力竟然能從氣功大師身上傳到了兩個民警那里, 三個人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五百斤, 被他一雙手推出去,一起往上沖了好幾層台階。

然後他赤手空拳,迎上了對方的棍子。

韓東升用胳膊抵在太陽穴邊,硬抗了一棍,隨即肩走弧線,一推一撞,將對方手里的棍子奪了過來。

旅館的樓梯間很窄,韓東升一人持棍,差不多就把通道給堵住了。

他那厚實、平時好像總也挺不直的背影像一座山。

於嚴好不容易剎住腳步,吃驚地回過頭去。

因為周老先生的緣故,他幾次與韓東升接觸,對這男人的印象都是“沒脾氣的老實人”。在電視劇里,“老實人”要麼是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要麼是蒙在鼓里的接盤俠。這些角色往往缺靈魂、短智慧,因為毫無萌點,只配當個加劇劇情沖突的道具。

現而今,“老實”倆字,基本是罵人的話了。

即便當著外人的面,他潑辣的妻子有時都按捺不住脾氣甩臉色,私下里,一定叫過不少聲“窩囊廢”。

要是她看見這個背影,一定就不會再說出那三個字了。

於嚴握緊了警棍,嗓音變了調子︰“蘭爺,這人你接一下!”

“不管。”

“喻蘭川!”

於嚴的吼叫聲還沒落下,一道人影突然與他錯肩而過,快得看不清。

這樓梯間窄得能讓韓東升一個人堵住,到了喻蘭川那里,卻又不知怎麼,顯得很寬,他一陣風似的與於嚴他們錯身而過,彼此連衣角都沒踫上,就像一個沒有厚度的人。

與此同時,於嚴手里一空,警棍被人抽走了。

喻蘭川︰“閃開。”

韓東升聽見耳後傳來風聲,猛地側身避開,一個一米高的不銹鋼垃圾桶“嗚”一聲,擦著他飛了過來,把沖到最前面的幾個人撞了出去,連累了後面的一群。幾個行腳幫的擦著邊繞過同伴往上跑,喻蘭川伸手一拍韓東升,同時一棍子遞了出去,在那人胸口處一點,對手自然而然地格擋,警棍卻忽地往上一撩,狠狠地掀了他的下巴。

韓東升︰“好劍。”

“練劍吃虧,”喻蘭川抖了一下手腕——把警棍當劍使,還是太沉了,非常不順手,“比如剛才這句,我就覺得你是在罵我……還過不了安檢。”

於嚴︰“你又不坐地鐵!”

“他們拿鐵棍……”喻蘭川一腳踹飛了一個人。

這時,行腳幫的也學聰明了,後面沖上來一大幫舉著木椅板凳當盾牌的,木腿朝前,硬往上撞。椅子腿當然比胳膊和警棍都長,喻蘭川被迫順著台階往上跑了幾步,然後猛地回身,一躍而下︰“我拿有刃的金屬劍——

喻蘭川手里的警棍像閃電一樣從對手頭頂劈了下來,首當其沖的來不及把木椅舉起來,以為自己要開瓢,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可是出乎意料的,那警棍並沒有照著他的腦袋砸,落下來的時候偏了一點,順著他的耳朵削下來,到了下頜骨附近,猛地變砸為橫掃,兩顆帶血的大白牙當即飛了出來。

喻蘭川冷冷地問︰“到時候怎麼鑒別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說得清楚嗎,警察同志?”

於嚴先是啼笑皆非,隨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有點笑不出。

所謂“走正道的人”,就是這個人所能得到的一切榮譽、努力所能達成的一切結果,都是基於社會公序良俗的——托福是一分一分考出來的,論文是一點一點磕出來的,年薪是無數個加班熬點熬出來的。

而半輩子的努力成果,可能都會因為“防衛過當”四個字而全盤崩潰。跟這些什麼都沒有的底層流氓們對上,怎麼都是投鼠忌器。

“高高躍起,拿警棍往下砸”與“用自己的臂力掃”,這兩種方式差好幾個力量級,前者能把人腦袋砸成個爛西瓜,後者頂多讓他懵一會,甚至不會失去行動能力。

而且這位文明的喻蘭川先生,他在下手已經留了很大餘地的同時,還要分出一半的腦子小心不要“防衛過當”,身與心都極度繁忙,對方人多勢眾,很快擋不住了。

於嚴︰“先從這出去!這條街地方背,都是他們的人,他們有恃無恐,我就不信,這幫流氓還敢追到大街上搞群體械斗!”

“樓頂走,”閆皓說,“樓頂有個鐵門!跟著我!”

於嚴︰“蜘蛛俠同志,幹得好!”

閆皓的臉一下紅透了。

一直以來,他都很害怕跟別人交談,他總覺得別人看他的眼神、跟他說的話都是銼刀,在不斷地消磨他,就連別人禮貌性的誇獎也讓他恐慌,因為能感覺得到對方言不由衷。

這還是是第一次,他從別人的話里獲得了鼓勵,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自己在做有用的事、在幫大家的忙。

這像一管新奇的雞血,直接打進了他的心臟,閆皓近乎有些“人來瘋”地沖到了最前面,主動請纓︰“我去撬鎖!”

閆皓沖到前面撬鎖,兩個民警按著活魚似的氣功大師,喻蘭川和韓東升斷後,一行人且戰且退,現場凳子腿、長棍與垃圾桶亂飛,異常混亂。

閆皓撬鎖的手藝也不太靈光,臉漲得通紅,一邊在鎖眼里亂捅一氣,一邊用蠻力連扭再拉,就差上牙啃了。終於,在他們退無可退的時候,“喀拉”一聲,連著鐵鏈子的門鎖掉了!

閆皓大大地鬆了口氣,手都有點發軟︰“這邊!”

然而他剛進小門,走了沒有兩步,就倒退了回來。

於嚴一把按住他的後背,喘著粗氣問︰“怎、怎麼……”

閆皓沒回答,但于嚴已經看見了——七八個手里拎著砍刀的行腳幫眾,已經在樓頂等著他們了,刀尖指著閆皓的鼻子。

他們被堵在了這個小小的樓梯間里。

被他們銬住的氣功大師有恃無恐︰“現在放開我,一會打斷你們一條腿,給你們留一條好腿蹦回去。要不然……噗!”

於嚴一拳懟在他下巴上,差點把氣功大師的嘴砸漏氣了,臉立刻腫了起來。

另一個小民警︰“……”

於嚴面無表情地問︰“你看見我幹什麼了嗎?”

小民警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於嚴揪住氣功大師的領子,惡霸似的威脅道︰“再說一句話,老子把你另一邊臉也打腫。”

小民警連忙表忠心︰“於哥,我什麼都沒聽見!”

就在這時,樓頂上持刀的幾個人已經動了手,對著閆皓劈頭就砍。

閆皓在刀光劍影里左躲右閃,試圖堵著通往樓頂的小門,不讓他們下來。可他手里只有個爬牆用的鐵鉤,非常不趁手,躲得險象環生,幾次差點刮破了衣服。

“停!停!”

“鐺”一下,閆皓的鐵鉤和一把砍刀撞在一起,兩個人同時手麻後退,余音在周遭回蕩不止,亂糟糟的現場安靜了下來,雙方都往出聲的地方望去。

喊“停”的人居然是亮哥。

這會,亮哥那張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帶著極度驚恐,他脖子上扣著一只綁著黑色“纏手”的手,指間夾著一把小刀片。

挾持他的人跟他差不多高,周身裹著嚴嚴實實的長外套,不出聲,看不出男女。

這人帶著兜帽和口罩,頭髮壓下來,還擋了半個額頭,只露出一隻眼楮,那隻眼楮不知為什麼,讓人想起眼鏡王蛇,越過人群看過來,落在喻蘭川身上時,眼角微微一彎,似乎是笑了。

喻蘭川倏地一愣,他認出了那隻眼楮。

這時,挾持者輕輕地踹了亮哥一腳。

“讓開讓開,都讓開。”亮哥立刻說,額角一顆汗珠掉了下來,落進了眼珠里,周圍一幫行腳幫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開始都遲疑著不動。

亮哥的眼珠飛快地轉到眼角,仿佛是想看清楚身後人的真面目,剛要說什麼,他一張嘴,突然發出一嗓子不似人聲的慘叫——挾持者招呼都沒打,單手扣住了他的右臂,那里發出可怕的碎裂和裂帛聲。

喻蘭川驀地變色︰“甘……幹什麼!”

韓東升卻退了半步,神色倏地凝重下來,難以置信地喃喃說︰“衛驍?”

喻蘭川︰“啊?誰?”

韓東升沒來得及回答,亮哥已經在慘叫之後帶著哭腔咆哮了起來︰“都讓開!聾了嗎!讓他們走!走!”

不是所有人都能通過一隻眼,就立刻認出“點頭之交”的,除了喻蘭川,其他人只是覺得挾持亮哥的那位眼熟。

於嚴有點弄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小聲問︰“蘭爺……”

喻蘭川豎起一隻手——他好久沒幹過什麼體力活了,拎著棍子的手有點脫力,這會有點微微地顫抖︰“帶上你的犯人,走。”

一行人緊張戒備著,喻蘭川打頭,閆皓殿後,緩緩往樓下走。

經過亮哥身邊的時候,喻蘭川突然停下腳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幾十號流氓提著凶器襲警,這事鬧出去,夠判你們幾年的。”

於嚴雖然不明白喻蘭川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激怒亮哥,但也知道,這個發小雖然時而靠不住,卻絕不是喜歡惹是生非的,一定有他的用意,於是立刻跟著幫了一句腔︰“今天我們的目標本來是這個詐騙犯,但是組織襲警,你小子也跑不了!”

可是亮哥對警察這句威脅毫無反應,甚至隱約還有點向往。

他整個人渾似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全身掛在那隻卡在他喉嚨前的手上,說不出話。於嚴看清了他的表情,覺得很奇怪——這個亮哥臉上的恐懼不是怕挨打,也不是怕挨刀,倒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於是朝那戴口罩的人仔細看了一眼,片刻後,作為民警鍛煉出來的人臉識別能力上線,於嚴震驚了︰“你……你是……”

那挾持者沖他眨了眨眼,隨後略微側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抓緊時間滾蛋。

可就在這時,喻蘭川突然越過亮哥,一把伸手攥住了挾持者的手腕。

挾持者手指間有刀,被他一踫,刀尖立刻在亮哥脖子上拉了一條細細的血痕,亮哥“啊啊”叫著,張著嘴喘氣,竟當場尿了褲子。

周圍的行腳幫眾人們又一陣騷動。

韓東升失聲叫道︰“小喻爺!”

“謝謝你解圍,”喻蘭川一字一頓地對那挾持者說,“但我再說一遍,把人送到派出所來。”

都這時候了,他就好像拎不清的唐僧,竟然還不趕緊跑,還和“友軍”較起勁來!

韓東升不知為什麼,比方才被人圍著打還緊張,輕且急地說︰“小喻爺,快鬆手放開這位……這位朋友,咱們先走!”

喻蘭川充耳不聞︰“走你的。”

挾持者似乎也頗為無奈,喻蘭川的手指用力地攥住這人手腕,手心的溫度很快浸透了薄薄的纏手布條,又溫暖、又咄咄逼人。

兩人就在棍棒叢中僵持住了。

韓東升臉上的血色都沒了。

這時,那個挾持者輕笑了一聲,嘆了口氣,似乎是受不了喻蘭川,妥協了。

“我不相信你,跟我們一起走。”喻蘭川一邊示意同伴們往外退,一手死死地拉著挾持亮哥的人。

挾持者眼角彎起的弧度消失了——你小子不要得寸進尺。

喻蘭川緩緩提起了另一隻手拎著的警棍,似乎真打算不分敵我,在這種地方和“友軍”動手。

所幸挾持者臉色很冷,卻到底沒動手,在韓東升膽戰心驚的注視下,他挾持者亮哥,卻被喻蘭川拖著,三個人保持著怪異的姿勢,一點一點往外挪。

這場景要是讓不明情況的外人看見,可能一時還看不出來誰跟誰一伙。

他們這樣挪出了凶殘的情侶酒店,挾持著亮哥的人突然感覺到了什麼,鬆開了卡在他喉嚨上的手,同時屈指彈向喻蘭川的脈門,把半死不活的亮哥往喻蘭川懷里一扔,轉身就走。下一刻,刺耳的警笛聲響起,守在門口的民警們叫的外援終於到了。

大小流氓們見事不妙,紛紛蟑螂似的往四下一鑽,躲得躲、藏得藏。

喻蘭川潔癖,那個挾持者突然把一身腥臊味的亮哥推給他,他接也不是,推也不是,一時手忙腳亂,好不狼狽,再一抬頭,人已經沒影了。

亮哥癱在地上,右臂軟塌塌地垂著,血跡從袖子里浸出來。

韓東升連忙蹲下來,撕開他的袖子。

閆皓探頭一看,“啊”了一聲︰“手上的大筋……挑斷了。”

韓東升和於嚴同時轉向喻蘭川——

韓東升︰“小喻爺!你知道他是誰嗎,你怎麼敢……”

於嚴︰“我的媽,蘭爺,我沒認錯吧?剛才那是我夢夢老師……”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面面相覷,空氣都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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