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曦光灑落在高牆上,劃過精美的角樓,映照得重簷屋頂、朱漆門流光溢彩、金碧輝煌。
這裡是大夏王朝的權利巔峰,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聖地。
阮綿站在東華門前,望著這座威嚴華美的巨大宮殿,看著那長長的宮道,明與暗之間,宛若吞噬人的巨獸。
“公主,請吧。”
板著死人臉的中年女官對阮綿做了個請的手勢。
只是叫著她“公主”,卻是半點都沒有對她這個公主的尊敬之意。
包括先前接她來的馬車,都還不如尋常富人家坐的,其輕視和敷衍之意,真的不要太明顯了。
真是覺得她這個鄉下長大,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姑公主沒半點見識,也怯弱好欺負是嗎?
阮綿轉頭去看她,瘦黃的小臉上一雙杏眸顯得格外大和明亮,定定看人的時候,極為滲人。
孫姑姑面皮抽了抽,從昨日起,她就覺得這個剛從民間被尋回的公主變得有些奇怪。
雖然依舊那麽安靜和不反抗,但那眼神怎麽那麽可怕的?
難不成摔了一跤,磕到腦袋還能把她給磕靈光了?
可……是皇后娘娘命她教導公主宮廷禮儀規矩,這村姑公主自己笨摔了,跟她有什麽關系?
阮綿:呵呵,原身本來就營養不良了,這個孫姑姑打著教她宮規的幌子各種苛待她,連飯都不給她吃,原身能不餓暈嗎?
可憐這一磕,直接就把人給磕沒了。
孫姑姑皺著眉,“公主,時間不早了,你還得進宮去拜見太后和皇后娘娘呢。”
阮綿淡淡道:“轎子呢?”
孫姑姑眼神輕蔑:“公主,這宮裡可不是誰都能坐轎子的。”
阮綿反問:“我母后不是六宮之主嗎?給親女兒一頂轎子那麽難嗎?”
孫姑姑冷冷開口:“娘娘是六宮之主,才要做好表率,如何能徇私?”
阮綿嗤笑:“給女兒一頂轎子就是徇私了?那這個公主我不當了。”
阮綿轉身就走,發難發得孫姑姑直接懵了。
但她能讓阮綿走嗎?
如今真假公主的事情鬧得朝野上下皆知,若是不將阮綿這個真公主接回宮廷,不說世人怎麽看皇后娘娘,就說皇貴妃,也絕對會拿這個作筏子讓娘娘難堪的。
“公主,公主,”孫姑姑帶著兩個宮女趕緊追上去。
“她冷聲呵斥,“你是皇家公主,如何能如此沒有規矩,奴婢這兩日教你的宮規都到哪兒去了?”
阮綿秀眉輕挑,“被你吃了吧!”
孫姑姑:“……”
什麽意思?
“公主,你到底要做什麽?”
阮綿突然就坐在了地上,無辜地攤手,“我累了,坐下來休息嘍。”
“規矩,儀態,”孫姑姑冷嘲熱諷,“公主就算在鄉野長大,也不該把鄉野做派帶到宮裡頭,那只會丟人現眼。”
阮綿杏眸微微一眯,她突然轉身,對著東華門守衛的禁衛軍問道:“你們見過我這麽破舊寒磣的公主嗎?”
她對著孫姑姑一指,“你們看她,哪兒像是奴婢,都快能成為我的祖母了。”
公主的祖母可是皇太后?
一個奴婢也敢妄想稱太后?
禁衛軍們看向孫姑姑的眼神都意味深長了。
他們常年在皇宮當差,太熟悉宮裡那些整人手段了。
很顯然,這位最近鬧得風風雨雨的真公主殿下因被養在鄉野多年,被孫姑姑給輕視了個徹底了。
嘖嘖,真慘!
好歹也是皇后的親女兒,但是,看看她那面黃肌瘦的模樣,身上的衣服也不倫不類的,真是要被一個奴才給欺到頭上去。
難道皇后娘娘不想要親女兒的傳言竟然是真的?
宮裡的貴人都是什麽心理啊?
孫姑姑聞言臉色一變,再撐不起氣勢了,連忙跪下,“公主,你這可就折煞奴婢了,奴婢一言一行都是按著宮規來的。”
阮綿冷笑,“宮規?宮規就是你整日不讓我吃飯。”
她甩了甩身上看似華麗,實則一點都不搭她的紅色裙子,“拿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二手貨衣服給我?還是用輛破馬車把我拉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來當宮女的。”
禁衛軍嘶了一聲,這奴才,好狗膽啊!
孫姑姑額頭冷汗冒了出來,“公主,您不要隨口汙蔑奴婢。”
阮綿又看向禁衛軍,“你們剛有看到我怎麽來的吧?”
“孫姑姑,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哪兒由得你一個奴才如此作踐的?”
禁衛軍如今被皇貴妃一手掌控,自然是不怕得罪皇后的。
而且皇后那裡鬧起來,說不定還能讓皇貴妃娘娘看戲呢,他們樂得添把火。
也是這位公主殿下確實真慘啊!
孫姑姑要吐血了,完全搞不懂之前一直逆來順受的小村姑怎麽突然就發瘋了呢?
阮綿嘻嘻:那自然是因為本宮又不是原身那個傻娃子!
敢欺負她?
哼哼!
“公主,奴婢哪兒敢作踐您?”
阮綿抱胸,“哦,那你意思是說我母后叫你來欺負我的?”
孫姑姑拔高聲音:“公主,您不要胡說八道,娘娘可是您的親母后。”
阮綿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又跟禁衛軍大哥們互動起來,“你們見過我這樣的嫡公主嗎?”
禁衛軍們很給阮綿面子, 默默搖頭。
阮綿看向孫姑姑,“你看吧,如果當公主,就是沒飯吃,還要穿這種戲服給大家當猴看,那這個嫡公主給你當如何?”
孫姑姑要瘋了,“公主,你不要再鬧了。”
阮綿翻了個白眼,“我鬧什麽?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幾位大哥,你們哪位能幫我去稟報一下父皇或是皇祖母,就說我實在過於丟人現眼了,沒臉進去汙了他們的眼睛,也真的不配這個公主之尊。”
那幾個禁衛軍互視一眼,“屬下會將您的情況上報給禦書房那邊的。”
禦書房,如今可是皇貴妃的地盤。
若是讓那位妲己妖妃摻和進來,不說別的,孫姑姑的腦袋是別想要了。
孫姑姑這下真是怕了,為今之計……
她突然對著阮綿直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是奴婢滿心隻想著殿下初入宮廷,一切都不熟悉,簡單些能讓您好適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