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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0日,高考完的第二天,於曈曈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因為她瞞著所有人買了張去滬市的機票。
一晚上都在盤算見面場景的於曈曈,早晨早早就起來了,洗了個將近一個半小時的熱水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給鄭蕤打了個視頻。
還忐忑地生怕自己聰明的男朋友看出端倪來。
也不是她故意瞞著鄭蕤,原本計劃是要等到高考成績出來之後才去找他的,鄭蕤本人之前也在視頻裡說了,成績出來再去穩妥點,這段時間可以陪陪家裡人。
理智想,也確實應該這樣。
但於曈曈總是能想到鄭蕤有一天在視頻裡疲憊地輕聲說的那句話,“好想抱抱你啊,小姐姐。”
那陣子正是過年期間,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的,大街小巷都是“我恭喜你發財,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這種新年金曲。
結果鄭蕤那邊冷清得像是另一個世界,他媽媽狀況不太好,吃了安眠藥晚上都會醒,經常摔東西,也很有點抵觸心理醫生。
鄭蕤晚上休息不好,白天還要刷題,高強度複習。
某個周末下午,於曈曈正在幫姥姥貼窗花,鄭蕤在心理谘詢室外面坐著給她打了個視頻,他什麽都沒說,但於曈曈能從他的狀態裡看到他的疲憊,估計一夜都沒怎麽睡,薄薄的雙眼皮都多了好幾層,看著很憔悴。
就是那天,鄭蕤臨掛視頻之前,啞著嗓子說,好想抱抱你啊,小姐姐。
所以於曈曈等不了,什麽出不出成績的,她等這場高考都等得望眼欲穿了,要不是怕家裡擔心她甚至想考完最後一科直接去機場。
畢業照照得挺順利的,遇見肖寒時還聽肖寒說高三理(1)班的班主任要求攝影師後期把鄭蕤也p上去,於曈曈笑了半天。
本來半個小時就能照完畢業照的,但大家誰都沒走,徘徊在校園裡,安市一中的鬼樓今天要爆.破拆掉了,據說是教育局撥款要建成圖書館。
於曈曈一個人靠在天台上往鬼樓看,中午11點多的時候,幾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鬼樓伴隨著無數粉塵坍塌成石塊和碎磚。
去年夏天有個人站在這座老舊教學樓的樓梯上,深棕色的眸子帶著光,睫毛又直又長,輕輕扇了一下,帶著點蠱惑人心的誇張地笑著, “哇哦,小姐姐,這是想包養我啊?”
現在這座老樓一塊一塊坍塌了,於曈曈揉著震得嗡嗡響的耳畔,輕聲說:“小姐姐來包養你了,等著。”
豪言壯志立下了,可惜於曈曈畢竟是第一次出門,只知道手機鑰匙錢包身份證一樣不能少,結果忘記給手機充滿電了,慌裡慌張地跑到機場,還沒等取完票,手機就只剩10%的電量了。
勉強撐到上飛機,手機堅持不住了卡了兩下之後徹底陷入了沉寂,都不用空乘提醒。
途徑不知道是哪裡天氣好像挺差的,飛機延誤了一個多小時,又在下飛機時趕上了機場控流,生生從計劃好的8點到鄭蕤家,拖到了10點。
於曈曈背著她的大書包在小區門口下了出租車,一路狂跑,這種久違的心跳加速讓她想到了那天她拎著玫瑰去小樹林找鄭蕤時的急切。
急切並愉快。
啦啦啦我要見到我男朋友啦
啦啦啦我要不要主動擁抱他一下呐
啦啦啦我好開心呀
滬市對她來說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但鄭蕤住的這個小區她有種微妙的熟悉感,就好像她真的來過一樣。
她知道她再跑幾步就是13號樓,樓下有一間小超市,鄭蕤說過這家小超市的關東煮味道不錯,尤其是墨魚丸子,老板是個老爺爺,看他背著書包偶爾還會多送他一串。
她知道小區中心有個籃球場,鄭蕤坐在那兒給她看過籃球場的樣子,綠色和紅色的塑膠場地,籃板是玻璃的,白色的籃球網,鄭蕤還在這兒耍過帥,跳起來給她玩了個霸氣的灌籃。
她知道跑過籃球場再過兩棟樓就是鄭蕤在這邊住的地方,樓下有一排小椅子放在樹蔭下,據說還有幾隻長得肥嘟嘟的流浪貓經常趴在椅子上,像是椅子國的國王。
夜裡10點多,小區裡的路燈亮了,不同於安市的路燈,這邊的路燈是冷白色的,於曈曈氣喘籲籲地跑著,果然看見椅子上有一隻橘貓正撅著屁股抻懶腰,長長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於曈曈彎著眼睛笑了一下,慢慢停下腳步。
小區裡很安靜,南方潮濕的空氣裡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還有椅子國國王鑽進綠化帶的矮喬木的唰唰聲。
樓道前的空地上有個人影,高高的,正一隻手舉著手機貼在耳邊,一隻手捏著眉心,微仰著下巴,嘴角繃得緊緊的,不知道在跟誰通電話看上去心情很差,眉心緊緊地皺著,眼睛裡洶湧著戾氣,好凶的樣子。
這張讓人朝思暮想的臉啊,還是帥的,於曈曈想。
鄭蕤大概下樓也是挺急的,灰色的居家運動褲,黑色短袖,腳上穿著雙拖鞋,這會兒正煩躁地在樓道前走動著,壓著情緒問電話裡的人:“她沒說是什麽事情?”
鄭蕤走了之後於曈曈很少哭,現在終於看見鄭蕤,她眼眶酸脹得好難受。
總不能一見面就哭哭啼啼吧?那不是就,不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