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鄭蕤拳頭抵在鼻子下面輕咳了一聲,耳根微紅,“媽。”
江婉瑜近18年的人生一直都在擺脫感情的陰影,也是從來沒意識到自己的兒子都這麽大了,也是個成年男人了,還是個把小女朋友勾搭回家的成年男人,一時間心裡有些感慨,自己果然是老了呢。
再加上,18年來她眼裡的鄭蕤都是個淡漠的性子,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兒子還能因為什麽事兒臉紅的,真新鮮了。
江婉瑜心裡五味陳雜,一時間沒應鄭蕤的話,保持著提著袋子的姿勢站玄關。
屋裡的小姑娘倒是聽見那聲“媽”愣了愣,氣勢洶洶地拎著另一個枕頭出來了,枕頭抵在鄭蕤脖子上像是拿著一把大刀,表情非常傲嬌:“蕤總這聲媽我可不敢當,今天凌晨不還讓我叫爸爸呢…”
她看見鄭蕤面色古怪,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往門口看去,一眼就看見了一個拎著不知道多少購物袋的短發女人,小姑娘的聲音戛然而止。
沒想到見家長這麽大的事兒會這麽突然就發生了,小姑娘腦子頓時就死機了。
於曈曈身上還穿著鄭蕤的大短袖,茫然震驚又尷尬地沉默了3秒…
“媽呀”一聲捂著臉轉身就往屋裡跑。
臥室裡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還有小姑娘不知道撞上了什麽的悶哼,鄭蕤輕笑了一聲偏過頭去,正好對上小姑娘打開門縫偷偷探出半個頭的警惕的眼神。
於曈曈換上了自己的牛仔褲和短袖,紅著臉忐忑地跟江婉瑜打招呼:“阿、阿姨好。”
江婉瑜看見於曈曈稍微愣了個神,才笑著回應:“是曈曈啊,阿姨早就知道你,不用拘束,來,剛好我在日本買了好多東西回來,看看你喜歡什麽?”說完還提著購物向於曈曈招了一下手。
於曈曈偷偷瞄了一眼鄭蕤,這人接過他媽媽手裡的袋子大咧咧往沙發裡一靠,紙袋嘩啦嘩啦地堆在沙發上,笑著說:“江女士是大款,喜歡什麽直接拿走。”
“不不不,我都已經很打擾阿姨了…”於曈曈尷尬地擺著手,僵著背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努力挽回著自己的形象。
“剛才不是還叫媽呢麽。”鄭蕤笑著打趣。
想到自己剛才拎著枕頭那個傻樣,居然還喊了一句“媽呀”,於曈曈臉更紅了,幸好手機震了一下,她才有個台階下,妝模作樣地拿著手機坐在滬市看起安市的天氣預報來。
鄭蕤掀起眼皮看了眼小姑娘的屏幕,險些笑出聲來,繃著嘴角從購物袋裡拎出一盒抹茶糖直接撕開了,再抬頭時候看見自己的媽正打量著自己的女朋友,還帶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嚴肅。
“幹什麽呢江女士?”鄭蕤用糖盒敲了敲沙發,把糖放進嘴裡含糊著問。
於曈曈聽見他說話也跟著抬起頭來,正對上江婉瑜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抿著嘴角笑了笑。
在於曈曈眼裡鄭蕤的媽媽應該是個挺嚴肅並且不好相處的人,剛才自己那麽失禮不知道給人留了多少壞印象,可能也是沙雕電視劇看多了,她現在特別怕鄭蕤媽媽一開口就是:“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
坐在於曈曈對面的江婉瑜也是聽見鄭蕤的聲音才堪堪回神,猶豫了幾秒,看著於曈曈認真地開口:“曈曈,你…家裡有沒有姓木的親戚?”
“我媽媽姓木。”於曈曈心裡有點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著。
出乎於曈曈的意料,江婉瑜眼神溫柔,垂眸沉默了兩秒,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再抬起眼睛的時候眼尾竟然隱隱發紅。
鄭蕤含著糖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寒假時候江女士也是這樣,原本他和江婉瑜正其樂融融地坐在店裡喝著下午茶,江婉瑜捏了個馬卡龍放進嘴裡,咬了一口,突然就僵住了,然後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那天鄭蕤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江婉瑜帶到醫院,他一個沒駕照的人愣是開了10多公裡,也幸虧是沒遇見交警查,這要是查了他可能大過年的不但沒有年夜飯,還得去警局喝個茶。
心理醫生後來跟鄭蕤說,江婉瑜那天吃的馬卡龍裡面有開心果的果醬,她在懷孕期間經常吃開心果,連看鄭啟銘那個惡心的視頻之前都還在吃。
人有時候非常敏感,會借助嗅覺和味覺甚至天氣和顏色各種信息記住某段記憶,像江婉瑜這種有心理創傷的人,只會更加敏感,說不上什麽時候就會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並且開始情緒激動。
江婉瑜現在的狀態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但鄭蕤還是有些擔心。
因而鄭蕤面對明顯情緒不太對的江婉瑜,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把於曈曈擋在了身後,輕聲開口:“媽,你…”
江婉瑜在鄭蕤動作的同時開口了:“木炎是你什麽人呢曈曈?”
於曈曈和鄭蕤同時一愣,於曈曈一時間有點茫然,試探著開口:“阿姨,您…認識我小舅舅嗎?”
“認識。”江婉瑜突然笑了,那是一個及其溫暖又極其惆悵的笑。
江婉瑜經歷過那些波折之後很少再這樣真誠的笑了,哪怕面對鄭蕤,面對她的親生兒子,她也是一臉女強人的職業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