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囡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孩子,準確的說其實就是缺心眼兒。
就說上回她無意間聽到了周家大伯娘和秀娘吵架時的對話,也沒想過合適與否就先告訴了周芸芸。當然,之後周芸芸倒是告誡了她,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三囡當時答應得好好的,事後也的確沒告訴其他人,可今個兒卻是在不經意間說漏了嘴。
知曉自己闖了禍,三囡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慌慌張張的抬眼看向周大囡,格外緊張不安的央求道:「大姐,這事兒你可不能說出去了,不然、不然……」
其實,三囡根本就不知道為啥這事兒不能說出去,只是她習慣了事事聽從周芸芸的話,下意識的覺得這件事兒是不好的。至於這裡頭的具體緣由,卻是真難為她了。
幸好,這一回周大囡並不打算為難她,當下便點頭允諾道:「你放心罷,我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她當然不會告訴其他人,也沒必要出賣三囡。事實上,姐妹之間的磕磕碰碰她還真沒放在心上。別說三囡了,就連周芸芸也頂多是羨慕和嫉妒,完全談不上恨意。而如今,別說姐妹了,她連周家阿奶都撇開了,只一心一意的記恨著她的親娘。
周大囡是真沒想到,她那親娘竟會這麼做。
這年頭,重男輕女那就不叫個事兒,周大囡當然明白爹娘素日裡更疼愛她的哥哥弟弟們,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認為自己仍是被愛著的那個,就算疼愛不多,可總比外人要好罷?
可惜,並沒有。
也是到了這會兒,周大囡才明白,原來自己在她娘的心目中還不如王家人來得重要,可她是親閨女啊!比不上娘家人嗎?她想要銀子,得自己討自己要,還要惹人嫌棄落人埋怨,可王家那頭卻能叫她娘主動送上門去,憑甚麼?!
一想到這些事兒,周大囡氣得渾身直顫,卻見三囡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這才勉強開口道:「別擔心了,我絕對不會出賣你的。對了,等回頭我得了空就回娘家瞧瞧。」
「嗯!」三囡非但缺心眼兒,她還極容易滿足,聽了這話當下就樂得嘴角上揚,一副樂淘淘的小模樣。
這會兒,天色已經挺晚了,三囡喚回了鵝群,而周大囡則趕在大花過來前先行開溜了,當然她也沒忘了帶上三囡給她的鵝蛋以及周芸芸叫幫著捎帶過來的花布料子,倆人各回各家。
幾天後,周大囡來了。
那會兒還不到晌午,周家男丁們多半都出門練攤尚未歸來,女眷們則各自忙活著,或是生火做飯或是做繡活兒,再不然就站在廊下閒聊著。
周大囡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趕在飯菜飄香之際。
隨著三囡高興的大叫「大姐」,大伯娘下意識抬頭望去,嚇得她當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唬得連呼痛都顧不上了,只臉色慘白兩眼發直的望著前方。
「三囡、芸芸,我過來瞧瞧。」周大囡穿著整整齊齊的,可身上的料子卻是那種舊撲撲洗得掉色兒泛白的,幸而她模樣是真出挑,尤其如今身形長開了,又因著略有些吃的不大好,腰間也瘦了,打眼瞧著倒像是個嬌弱的美人兒了。
周芸芸是跟著三囡出來的,見狀頗有些愣神。幸好,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只笑道:「既是來了,就一道兒吃個飯兒罷。先略等等,瞧著這天色,阿奶該馬上回來了。」
聽了這話,周大囡頗有些不大好意思,只輕搖了搖頭,婉拒道:「還是算了,我見過就好了,趕緊回去還得做飯呢。」
三囡原本高高興興的圍著周大囡打轉,聽了這話立馬不樂意了,氣呼呼的嘟嘴插腰:「做啥飯兒了?老丁家除了你之外就沒人會做飯了?真要是這般,他們家先前那些年是怎麼過的?」
周大囡原本就是隨口說說的,見三囡真的氣壞了,她反而樂了:「那成,我就留在這兒,回頭瞅瞅他們會咋樣,能不能揍死我。」
哪個敢?!
就算不知曉老丁家究竟是個甚麼情況,周芸芸也明白周大囡本身有多不好惹。估計,也就三囡看不清楚狀況,逕自認為周大囡在老丁家受盡了委屈。其實,真正受委屈的恐怕是老丁家母子倆罷?
不管怎麼說,周大囡還是留下來用了午飯,撇開一臉活見鬼的大伯娘,周家其他人還是挺正常的,包括之後趕回來的周家阿奶。
再看到周大囡時,周家阿奶其實有那麼一瞬是茫然的,不過只眨眼工夫,她就淡定了:「來走親戚?那就留下來吃個飯,下半晌再走好了。」
周大囡眼圈一熱,要說先前她對於三囡的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懷疑的,倒不是懷疑三囡會故意騙她,而是覺得就三囡那傻樣兒未必就能看清楚周家其他人的想法,尤其是最難搞的周家阿奶。不想,真正蠢笨不堪的人竟是她,周家阿奶就算從未真正把她放在心上過,可至少也不曾害過她。
其實,周家阿奶只是懶得同她計較罷了。
身為長輩,面對小了兩輩的孫女,且還是已竟出嫁兩年的孫女,周家阿奶能有甚麼反應?只能說,啥反應都沒有。像甚麼憎恨、厭惡諸如此類的情緒,她半點兒都沒有。哪怕人人都說愛的對立面是恨,其實不然,真正的對立面該是冷漠才對。
周家阿奶對周大囡就是冷漠,把一個嫡親的孫女當成一般親戚來看待。
可還是那句話,周大囡她看不明白。於她而言,她只看到娘家這頭對她的友善,包括周家阿奶雖沒啥好臉色,可起碼也不曾對她惡聲惡氣的說話,還留她吃了飯,這已經很不錯了。
倒是她親娘,呵呵……
逮著個沒人注意的機會,大伯娘三兩步的上前狠狠的拽了周大囡一把,壓低了聲音叱道:「你來幹啥?!」
幹啥?她能幹啥?就算啥事兒都沒有,還不許她回娘家瞧瞧?!
周大囡氣得束在袖子裡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著,面上卻盡量保持著先前的神情:「聽說二哥娶媳婦兒了,我還沒見過呢,這不特地過來瞧瞧。對了,聽說大嫂子也有身孕了?這是好事兒,回頭等小侄兒出生了,我一定給他送禮物。」
「老周家的事情不勞你費心!」大伯娘抿著嘴,滿臉的怒容,「你只要管好你自個兒就成了,往後不准來家裡,記著了嗎?」
周大囡恨恨的剜了她娘一眼,剛想說甚麼,卻恰好到吃飯之時,只得先暫且將一肚子的怨氣壓了下來,待吃過飯再仔細盤算一番。
其實也沒啥好盤算的,年歲輕輕就早早的離開了家,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甚至連娘家這個天然的後盾都不理會自己。說真的,周大囡要是還一如既往的蠢,她就真的沒救了。
事實上,在嫁到老丁家後不久,周大囡就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
——她只能靠自己了。
無人可作為依靠,她不就只能靠自己了嗎?凡事多思量思量,認真想想該怎麼做才好,或者說怎樣做會更好。這一次兩次的虧吃著,等十次八次了呢?都說吃虧是福,周大囡倒是不覺得這個算作福氣,可隨著吃的虧越來越多,漸漸的她也就練出來了。
待如今,周大囡不能說已經變得很聰明了,至少不再像以往未出閣時那般天真不諳世事了。她開始明白這個世界不是圍著她一個人轉的,也終於瞭解就算是親人也是有著親疏遠近的,沒人會一直對你妥協,甚至在更多的時候,被迫做出妥協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面對周家人,尤其是周家阿奶,周大囡選擇了退讓道歉。
周家阿奶沒再說啥,左右是個已經出嫁多年的孫女,往後就當一門親戚走動著,原諒不原諒的還真沒啥關係。不說周大囡好了,就算是她親生的閨女周大妞,出嫁多年來,回娘家的次數也寥寥無幾。這都是正常的,畢竟姑娘家嫁出去了就是婆家的人了,哪兒能時刻惦記著娘家呢?反正周家阿奶半點兒不介意多周大囡這門親戚,可也絕對不會付出甚麼的。
話雖如此,既是打算當親戚走動了,留下來吃個飯喝杯茶,或是嗑點兒瓜子核桃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等之後周家阿奶得知三囡送了鵝蛋給她,周芸芸也扯了兩塊花布給她後,更是明確的表示隨自己高興。
說真的,對於一個擁有著上百畝水田,在府城擁有一座大鋪面並院落的周家阿奶來說,這麼點兒小東西完全無須在意。
周家阿奶這也算是變相的表了態,有她的表率在先,接下來周家其他人都找到了正確對待周大囡的方式,一個個親親熱熱的同她說話,或是拿幾塊點心予她甜嘴兒,或是取了一兩件荷包之類的小東西送她玩兒。這還是先前跟她多少有點兒嫌隙的人,至於後進門的秀娘和葛氏則更是一臉淡然的同她交談說笑。
這一日,周大囡一直待到傍晚時分才走,臨走前還得了好幾樣點心並荷包,當然也見到了許久不曾見面的親爹親哥親弟們,後者也沒說啥,雖面上有些詫異,態度倒還算妥帖。
直到晚間,周家眾人都歸了房,周家大伯才一臉狐疑的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大囡咋突然來家了?可是攤上了甚麼麻煩事兒?」
只這麼一句話,便氣得大伯娘狠狠的將手裡的枕頭丟了出去。她慣常用的是蓖麻枕,厚重的枕頭狠狠的砸在了暖炕尾的牆上,再反彈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周家大伯驚疑不定的望著她,半晌才道:「你這婆娘又要作了?先前大囡兩年沒往家裡來,你整日裡都說惦記著她。這會兒她回來了,你又不樂意了?你這婆娘到底是啥腦子?」
「我是啥腦子?我豬腦子成了罷?」大伯娘心裡頭是又氣又急,還連驚帶怕的。她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先前跟家裡人都鬧成這般的周大囡竟然有朝一日還會回來。若單單只是回來也就算了,大不了再鬧一場,她自然也不懼。不曾想,瞧著家裡人這態度,竟彷彿是打算和稀泥一般的將這事兒給糊弄過去了。
憑甚麼呀?!
「呵,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豬腦子?」周家大伯懶得跟她計較,卻還是不由的想到周大囡的事兒,片刻後又再度舊話重提,「大囡真沒說她攤上啥事兒了?咱們家這兩年日子過得挺好的,要是她真碰上了過不去的坎兒,能幫的就幫她一把,到底也是咱倆的親閨女。」
親閨女、親閨女!!
大伯娘真的快要崩潰了,敢情折騰來折騰去的,她在這裡頭窮忙活,其他人壓根就沒將這些事兒放在心上過。
可問題是,周大囡早就已經恨上她了。不單如此,周大囡手裡還握著她的把柄,在這種情況下,她是真沒法子像以往那般關愛這個糟心的閨女!
事實上,這已經完全不是關心與否的問題了,大伯娘這會兒只想叫周大囡滾得越遠越好,死了最好!!
「你瞪啥眼?」周家大伯愈發弄不懂自家婆娘的想法了,先前每次周家阿奶分東西或者分銀子,他婆娘都會在他耳邊嘀咕著,要是他們家大囡沒嫁出去該有好多。
其實,大伯娘的意思是,若是周大囡還未出嫁,他們大房就能多拿一份,那就跟二房一樣了。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二房拿得比他們多。至於惦記、關心之類的,純粹是其他人想太多,大伯娘一點兒都不惦記周大囡,她只會盼著那蠢貨早點兒去死!
周家大伯當然想不通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事實上周大囡在這事兒上頭口風還是挺緊的,她壓根就不曾告訴過旁人,關於那些個秘辛的事兒。畢竟,她還要靠這個敲|詐她娘一輩子呢,怎麼可能輕易的將秘密拱手相送?
而撇開這裡頭的內|幕,周大囡先前那些行為就顯得格外得容易被人諒解。
年紀小不懂事嘛!
如今年歲大了,也吃了不少苦頭,該叫她懂得這世上究竟誰好誰壞了。這不,都不用人催,就乖乖的回娘家賠禮道歉。身為娘家人,又都是當長輩的,不說幫襯一把,起碼這臉色就不用給她看了。
整個老周家都是一樣的想法,真正顧念周大囡的,恐怕只有三囡一人。可就算是三囡,那也是沒事兒閒的,其他人那就更不用提了。
便是如此,周大囡還是挺高興的,之後她也沒少往周家去,且多半是選擇晌午前後,只因老丁家那頭其實壓根就沒有做午飯的習慣。當然,周大囡自個兒想吃還是有法子的,可老丁家窮的叮噹響,就算她有心拿錢出去搓一頓好的,也得看荷包能不能承受得住。如今能白得一頓午飯,又何樂而不為呢?
慢慢的,周大囡跟周家的關係緩和了。
先是姐妹之間時常聊天說笑,當然主要還是周大囡和三囡倆個,周芸芸多半插不上甚麼話。再然後是周家的四位嫂子們並二伯娘,都對大囡笑臉相迎,還隔三差五的請她吃涼快點心。緊接著就是她親爹親哥他們了,人心都是肉長的,隔了好幾年,再多的怨氣也該消了,就這般順其自然罷。
因著周家的態度,大伯娘心下是愈發惶恐起來,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一副隨時隨地都會崩潰的模樣。
而彼時,再選擇跟以往那般躲在家裡已經行不通了,因著周大囡會來,也敢來。特別是在得知家裡的鵝群都被養在另一邊的圈裡,周大囡更是完全沒了顧忌。
不得已,周家大伯娘只得選擇主動出擊。
尋個空檔,大伯娘直接找上門去,目標就是老丁家屋裡。
老丁家是真窮,窮的連叮噹都不會響的人家。雖說周大囡連哄帶騙的弄到了不少嫁妝,甚至還有錢,可她又不是真傻,怎麼可能拿自己的東西幫著老丁家修房子做好事兒呢?沒有從頭嗤笑到尾,就已經算是很客氣了。頂多就是自個兒餓得受不了了,偷偷的開小灶填填肚子。
這不,周家大伯娘過去的時候,恰逢周大囡偷摸著待在老丁家灶間,打算給自己加個餐。
所謂的加餐也不是甚麼好東西,就是先前三囡塞給她的鵝蛋。她是沒法像三囡那般一天煮一個,這都好幾天了,她是頭一次拿鵝蛋當加餐使。
周家大伯娘站在老丁家灶間前,一臉的不屑和嗤笑:「你的小日子倒是過得挺好的,你阿爹居然還會擔心你在老丁家受委屈。瞧瞧,哪裡像是受了氣?別等下給旁人氣受就成了。」
「你是特地趕過來嘲笑我的?」周大囡橫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先前那威脅我也懶得說了,多說沒意思。我就單說另外一個事兒,三山子如今每日裡都要打從村子裡過,繞道去孟秀才家裡進學。你就不怕回頭我找他的麻煩?」
對於周大囡來說,要拿捏住她親娘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畢竟她手裡拽著她親娘的把柄。
甚至於都用不著動用最後的手段,周大囡也可以輕而易舉的逼死她親娘。
譬如,她親娘的心肝寶貝兒週三山。
「想好了沒?要是想明白了,咱們娘倆坐下來好好聊聊,畢竟是親娘倆,就算我嫁出去了,不也是您閨女?」周大囡笑著扭頭看向她娘,笑容在灶火的映襯下顯得尤為陰森恐怖,「不然的話,回頭我就把三山子那一身衣裳給撕了,反正你有的是錢。」
直到這一刻,周大囡都堅定的相信三囡的話,覺得她親娘老有錢了。不過,這會兒她並不想要錢,她想要上好的顏色鮮亮的料子,想要據說是從府城裡帶回來的糕點果子,想要各種好東西,想要……回家。
撇開最後一點不提,周大囡當下便快言快語的將她想要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料子要兩匹,別跟我說你沒有,我老早就已經打聽清楚了,阿奶年前年後都給了不少料子,好些還是從府城帶來的,看著就鮮亮。我也不多要,只兩匹儘夠了。不過,先說好了,黑不溜秋的我可不要。」
周大囡說的格外痛快,且時刻牢記著絕對不能將三囡給出賣了。跟姐妹情誼無關,她還指望回頭再接著跟三囡打聽家裡的事情。反正那丫頭缺心眼兒,隨便糊弄兩下就把自家的消息給賣了。
頓了頓,周大囡又道:「糖塊糕點也要,聽說阿奶從府城回來時給家裡帶了不少的好東西?人人都有份的,為啥我沒有?對了,不是說兩位嫂子都是好脾性,把東西都存在你那頭了嗎?索性這樣好了,她們都少吃兩口,多出來的給我就好了。我也不多要,糖給我來兩斤,糕點也給我來兩包。」
別看周家男丁們多半都不擅長言辭,女眷們嘴皮子利索的卻不在少數。旁的不說,周大囡就不是好惹的,辟里啪啦的說了一大通,險些沒將她親娘逼得一頭撞死再老丁家的灶間裡。
可憐的周家大伯娘,原本是想著避開周家眾人,獨自先尋周大囡把話說清楚,問問她究竟想幹甚麼,看看能不能拿捏住她。
最終的結果觸目驚心,至少對大伯娘本人而言簡直無異於十八層地獄。
被親閨女往絕路上逼得感覺如何?說真的,在此之前她雖有想過這個結果,卻到底沒真正體會過。而今,她一面懊悔萬分,另一面則是恨意滔天。
「周大囡!你有想過你娘我過得是甚麼日子嗎?還有你阿爹你阿哥你嫂子他們,你真的以為他們都是好人?只你娘我壞得流油?我告訴你……」
「我不想聽。」周大囡面無表情的起身走到她跟前。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周家大伯娘才愕然發現,原本那個小不點兒已經長到了跟她一般高甚至別她還略高了一點兒。
而愕然之後,卻彷彿渾身的力氣盡數被抽空了。
周大囡壓根就沒打算跟她和解,就彷彿一條血蛭,已經吸附上了她的身,就再也不願意下來。至少,在吸乾她的血之前,是絕對不會主動下來的。
悔之晚矣……
沒人知道周家大伯娘和周大囡這對母女倆之間發生了甚麼事兒,單從表面上來看,當娘的是個善待閨女的,當閨女的則是個孝順的。
這不,明明閨女都出嫁許久了,這親娘還三不五時的過來瞧瞧她,或是帶兩包糖塊,或是拿塊布頭,再不然就算是空手過來,也會搭把手幫閨女做些事兒,好叫閨女輕鬆一些。
當然,周大囡也不差,每回她娘過來,她都親親熱熱的迎上來,幫著拿這拿那,幫著端茶遞水,幫著捏肩捶背。反正就是一副孝順閨女的模樣,倒是惹得自以為已經頗為瞭解的丁寡婦一陣陣側目。
丁寡婦是不敢惹周大囡的,倒不單單是怕周大囡一氣之下逼著老丁家休妻,更怕周家那頭對周大囡這個出嫁的閨女仍有惦記。誰都知曉周家如今早已不同往日,她還想著等來年便宜些賃幾畝田過日子,完全不想開罪老周家。
而就在周家娘倆愈發親熱之際,又出了一個事兒,就是這事兒險些把周家大伯娘真的給逼死了。
秀娘懷孕了。
倆兒媳婦兒都懷孕了,這就代表著家裡能幹活的女眷,至少在大房這頭只單剩下了她一人。偏生,她還有個作天作地各種作死的親閨女,且還要做周家阿奶安排下來的事兒,便是將她劈成好幾半,那也不夠。
且隨著秀娘的懷孕,她娘家楊柳村的王家也來人了,看的不是她,而是懷了身子的秀娘。
按說出嫁的閨女查出有孕後,娘家人過來瞧瞧也是應該的。可問題在於,王家眾人的態度很是不一樣。
來的是秀娘的親娘、親嫂子,還有就是一臉尷尬的周家大伯娘的親娘。話裡話外無非就是說一些好好照顧秀娘之類的話,卻不是衝著周家其他人說的,而是獨獨叮囑了她一人。
大伯娘嘔得要死,這分明就是擔心她這個當婆母並娘家姑姑的不善待秀娘。可這怎麼可能呢?虧待兒媳婦兒兼娘家侄女,且還是特地趕在懷孕之時?她在他們眼裡都成甚麼了?
一時間,她只覺得滿滿的惡意都衝著她一個人來了。
這日子過的還有甚麼滋味喲!!